除夕夜,对华夏人民来说总是非常特别的。
再多的糟心事,也可以在欢笑声中留给去年,丢到时间的垃圾堆中。
新年要开心,是华夏的共识。
除夕就跟双休日前的周五晚一样,还没到正式放假的时间,却已经享有这种愉悦的心情。
就跟偷了一小段假期似的,还可以好好计划假日安排,这是充裕的快乐。
新的一年要到了,但是还没到,所以除夕快乐得很。
等新年真到了,真要开始面对新一年的计划、目标、压力……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
长高了的李颜神完气足走出房门,连陈凤玲都不禁问:
“是你头发太乱了还是,怎么觉得你高了?”
“长身体了。”
“今晚多吃点。”
陈凤玲已经逐渐进化到连儿子一夜间肉眼可见地长高,都认为理所当然的境界了。
然而,下午难得跟父母一块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李颜,心情却不是很美妙。
初中、除夕……
看似不相干的词汇在特殊的日子唤醒了糟糕的记忆。
重生前的初一上学期,李颜因为从期中考年级第六到期末考第十三的“退步”,而被锁在门外的那天……
就特么是除夕。
虽然在此之前,李颜因为听不惯陈凤玲大过年的非要说一句“今年要是不退步就开心”,选择了“不尊重父母”的硬刚。
但除夕夜因为这种原因被锁在门外,直到邻居惊叹着“考全班第十三这么厉害怎么能这么对他”敲响了门,李颜才得以进屋,度过这个冰冷的夜晚。
也确实离谱了点。
李颜当时甚至不敢跟邻居阿姨说是年级十三名。
那种委屈哪怕重生了想起来还是很痛苦啊……
好你个老天爷,这种记忆就给老子原汁原味是吧?
妈的,不能拿前世的委屈生这辈子父母的气,真是站在棉花堆里练搏击。
年夜饭陈凤玲难得做了龙虾,开开心心给李颜夹了一块,却见儿子兴致缺缺,自是关切询问。
“老爸老妈,问你们个事儿,如果我期中考第一,这次期末考了第十三,你们会生气吗?”
“怎么会呢?”陈凤玲惊讶地看着李春,“你是我们的骄傲。”
“那如果我不是在新北一中,而是在凛城一中呢?”
“也不会,这次不行,下次考回去就可以。”李春笑道,“爸妈相信你。”
不像演的。
李颜情绪有点复杂,不知道父母这是被无敌的自己惯坏了,已经想象不到“失败”的样子所以无法共情;还是真的被自觉勤勉的自己改变了,发自内心认可。
“不过,为什么是第十三名?为什么是凛城一中?”陈凤玲疑惑。
“随口一说。”
“快吃龙虾,妈这辈子还没吃过咧,你回来过年,买回来一起尝尝鲜。”
大过年的,想什么没有发生的曾经呢。
好好吃饭。
万万没想到,大年初一的午饭,李颜就没吃好。
依凛城的习俗,大年初一都是回老家,李春陈凤玲都是各自家族里唯一一个从农村跑到城里定居的,跟家族亲戚关系说不上好。
亲戚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個特别的关系,患难确实见真情,但平时也是真见不得伱好。
尤其是李春,身为小儿子,没有选择留在老爹身边,跑到城里打拼,也没赚到啥大钱,在李颜爷爷奶奶眼里,就属于两头不讨好的行为。
于是逢年过节一见面,总免不了要挖苦两句,说还不如李春大哥留在家里开个小店活得好。
直到李颜开始在小学成为年级第一,李春夫妇俩才算是在山旮旯的老家抬起头。
不过李春并不算很在乎,他知道常年生活在山里的爹妈跟亲戚们什么眼界,也无意跟他们纠缠什么,只要能尽自己身为儿子的孝道就行。
大家生活状态完全不同,没必要谁给谁添堵。
所以六年级那个寒假低调地混过去了,免得一群争着哪家村小的班级前二十厉害的亲戚不开心。
今年是藏不住了……
不过李颜觉得,这群亲戚里就算有再怎么见不得别人好的,也不至于傻逼到来惹他。
这不是大过年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巧了,还真就有。
大部分近的远的亲戚,还是知道李颜的成绩何等耀眼的,好的夸两句顺带教育孩子以李颜为榜样,明显感到情绪不对的,至少也会把夸夸的表面功夫做好。
直到由大伯准备的简单家宴进入尾声,突然有一个喝了那么两杯酒的中年男亲戚喊了句:
“考年级第一跟我儿子年级第十二也没差多少嘛。”
挽尊,可以理解。
“新北跟凛城,说到底也没两样。”
持续挽尊,勉强理解。
“最关键是,读成什么样,最后都是打份破工。”
强行挽尊,有些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