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红绫还是世家千金那会，向往过话本里的自由散漫，和各种奇侠怪盗。

她卷好了包袱，偷偷出了家门，才知道人心可以如此险恶，快乐是真的，自由也是真的，可是未知和危险更是真的。

她被黑店坑宰，他们还想毁尸灭迹。

第二日，天光大亮，隐隐约约间还有烧焦的气味，南红绫扑腾爬起来，又被晨间露水滴到后颈冷得一哆嗦。

“什、什么！”

她挥着衣袖，那一片黑污，南红绫愣住了。

女人光洁如新，上等的织云锦缎制作的长袍，一根丝带绑住了长发，身后一根红缨长枪，屹立着，如同站岗的兵，笔直笔直。

女人木棍翻转着，金黄烤鸡还泛着滋滋油光，形状优美，看着就是特别好吃的样子，南红绫下意识摸住了肚子，抿了抿嘴唇，好像有点饿了。

女人转过半边脸，不是人间绝色，双目清透又沉静，那一抹眉尾恰似随意而就，充斥着自由的味道。

南红绫又愣了一下，平平无奇的美人见得多了，反而很少见到这一类的女人。

她甚至不是人间绝色，若说她不美也不对，只是以美或不美很难概论，更为独特的还是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什么都融合在一起了。

惊弦捏住木棍，随手一侧：“饿了？”

南红绫：“有、有点。”

她好像知道最特别的点是什么了，是这双眼睛。

当她看向你的时候。

那里面有一种不同的活力，与天然的随性，仿佛受到感召。

很奇怪，此前南红绫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但如果这个人说点什么，她说不定头脑一热就跟着去了。

惊弦分给她：“吃完上路。”

南红绫接过，慢吞吞撕着，咽了一口才问：“你是谁？昨天发生了什么？”

惊弦：“黑店被人寻仇，一把火烧了，你恰好就在其中。”

南红绫等上路了都不知道她是谁，“你、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叫南红绫，国公府小姐，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不必，”惊弦转身提枪，翻身上马，“会骑马吗？”

“会一点。”

“你骑那匹。”惊弦指着，小点的马还在吃草。

直到回到了家门口，南红绫转头：“我……”

惊弦已经骑远了，南红绫嘟囔着：“真是够特别的。”

可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呢？

国公府就那么不够格吗？

南红绫想不明白，后来她成了皇后也不大明白，对她记忆模糊了，都还记得那双特别的眼睛。

出了都城，惊弦依旧骑着马慢慢跑着。

“嘚嘚……”

微风拂面，花落了一地，她一摇缰绳，白马飞奔，消失在了远方，奔赴日落之处。

救人哪有什么理由，不过是恰好见了，恰好有了念头，然后动手而

已。

她不救，过了那天，南红绫只是一具尸骨了，被一句带过的国公府哀恸，主角团为国公府找到尸骨，国公府悲伤的剧情。

惊弦也是恰好到了那家黑店，被黑到了头上，一人一枪挑杀。

至此，终结。

后来黑吃黑的店家，吃不过其他人，这家店覆没。

现在她来到了新的店，小二热情介绍着，她提着枪：“打尖，招牌菜一桌。”

小二：“好嘞！这位里面请！”

惊弦一边吃菜，店中有人讨论起了最近的风云人物，其中就有主角团，一个年轻又能打的公子哥江，一个沉默的刀客，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以及一个爱江湖伪装成普通侠客的侯爷。

“这位江公子可不得了！前些日子才破获了一起大案！”

“要说那江公子身后的刀客也厉害！一个人挑了一群人也不在怕的！”

“那活泼的姑娘一手毒药不也很厉害？”

“要说还是沉稳的老江更厉害！”

江姓男主四人随之踏入了客栈，认出他们的不少，各个恭维，他也应付得来，各个有说有笑的。

遍地都是他的好友不是虚假传闻。

惊弦只是无意中瞟一眼，收了枪，上了楼，江男主和刀客几人坐下来，那刀客还看着惊弦消失的楼层，江男主捅了捅他：“老闻你在看什么，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

江男主还真是奇了：“这世上还有能引起你注意的？”

侯爷和小师妹也好奇起来了。

刀客手边就是一把大刀，沉沉的，和刀客一起极为可靠，他眉目间肃然：“高手。”

江男主更好奇了：“高手？”

“很强。”刀客抚着锋利的刀面，又讲出几个字，“我对上，走不过十招。”

江男主瞬间收敛了笑意，小师妹和侯爷都重视起了，这刀客口中的人。

刀客从不开玩笑，他说赢就一定能赢，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刀客打不过的对手，就算是劲敌，刀客也只是说能赢，可是现在他说，走不过十招。

这客栈，卧虎藏龙啊。

江男主探究瞟着楼层。

第二天，惊弦提着枪离开了客栈。

主角团没能再见到她，但几人都对没能见到的人上了心。

当她一枪挑落雾归大师手中树枝后，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赢了。”

雾归大师慈眉善目，风不动他，名利也如浮云，整个人都很沉静祥和：“施主境界在雾归之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惊弦短暂停留了下来，劈柴挑水做饭，一边晨练，一边和雾归大师下期，静待日落，又是新的一天。

休养生息一两年。

最后，雾归大师说：“雾归已无施主能胜之处。”

惊弦折了一根树枝，别在腰间，悠悠然上路了。

雾归大师叹一声可惜，这位施主也是学道法的好苗子，可惜于道法

无意，练武天资不低，修道天赋同样不低，棋艺精湛……细细想来，竟不知她还不会什么。

她又是这样自在随性，似乎这样也是最好的。

正如她来时不声不响，去时也悄无声息。

雾归大师隐退山林很久了。

当年许多人曾说，他会是达到最高境界的第一人，他也静默不语。

后来武功到了瓶颈，他选择隐匿山林。

至此，十年不出世，方得大圆满，可还是没能触及最高境界。

但若是方才那位施主，定然可以。

惊弦出了山林，又见一重山，湖水碧绿，她劈了一块柴做一叶扁舟，享着大好阳光，回想着踏入的最高境界。

由武成仙，界限并不明确。

这一世，她是小山村里阿婆捡到的孩子，后来阿婆不在了，她也不再呆村子里了。

出来游历四方，偶尔挑一挑高手，感兴趣的趣事去看一看，集会转一回。

成了过往二十二年的全部。

鱼儿突然跃出水面，被一滴水穿过，从活蹦乱跳到僵硬倒在木板上，惊弦逡巡一周，这鱼还挺肥。

“今天的午餐就是你了。”

她在看，湖心的鱼四窜着，就是恨不得远离了她。

惊弦沉目，湖中鱼儿四处散开，凝聚在手心的内力散去，鱼儿一甩尾巴，怒视着追杀它们的水滴。

这该死的东西！

她提着鱼上岸，杀气随之而至，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某个江姓主角，极力狂奔，狼狈逃窜，后面的小师妹和侯爷丝毫不遑多让，就是刀客都显得狼狈了。

江男主还在喊着：“快跑！快跑！慢点就要被追上了！”

他生生跑出了被狗撵的架势，连滚带爬的，浑身都是泥土，剩下那几个都没差多少。

惊弦利落处理了内脏，拾起了柴，架起了炉灶，内力一催，火星子都冒了出来。

她悠然坐下烤鱼了。

追杀主角团的杀手追得更紧了，男主一跤摔在了惊弦面前，后面几人接踵而至，差点让原文男主归西。

急刹车就这点不好，刹不住。

现在都跟叠罗汉一样。

扬起的灰尘扑在了她的鱼上。

惊弦：“……”

后面而至的杀手，也带起了一阵沙尘，就是有预防，这沙尘还是扑在了她的鱼上。

噗——

风沙又一层。

她：“……”

她的鱼：“……”

可谓是“饱经风霜”了。

鱼鱼受苦了，生的不明白，死了不清白。

惊弦站了起来，抽出了树枝：“很烦。”

众杀手忽然感受到了好强的杀气，集体后退一步。

“全都留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们本来是想逃跑的，本来……是。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几乎没

人能看清惊弦下一步在哪，所过之处，人倒了一地。

到了最后，只剩下风声。

她收回树枝，重新别回腰间，转身回头，叠罗汉的几人有了不同程度的呆滞。

实在是她太快了，转瞬间不过须臾，这些杀手全死了。

仿佛她手里收割的不是人，而是稻草。

男主惊呆了！

小师妹惊呆了！

侯爷也呆了！

刀客也有点呆了。

到了最后，男主：“咳！咳咳咳……你、你们再不起来我就先归……西了。”

其他几人才猛然惊醒，他们本来是要起来的，但在刚才看呆了，才忘了这事。

男主泪花直泛：“你们可真是够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