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吕岩声音变得沙哑，他有些疲倦了，他想要休息，在沙发上，做一个梦。

“睡吧。”米娅的声音紧跟在他的身后，她的声音清脆，干净，像个八岁的孩子。

吕岩闭上眼睛，睡意围着他打转，他觉得一切世界开始旋转，他以为要回到之前的世界，他数次睁开眼睛，又随着闭合，他想开口，又无话可说，他失去了再次开口的勇气，跌落到懦弱的昏沉的黑夜里。

米娅呜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比自己要聪明的多，他不知道米娅什么时候看出自己撒谎，他认为自己是个愚笨的人，他看不见，看不清，米娅脸色转换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在这寂静的夜，米娅的声音那么清晰呢，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想聆听到窗外的风，火炉中木柴的炸裂声，但是他的耳朵，被米娅抢走，她躺着吕岩的耳蜗里哭泣。

吕岩眼眶开始泛红，他想不出用什么方式来面对这种沉默的方式，他想哭，他想被眼泪洗去心里的脏污，洗去多余的胡思乱想。但是他约定过，他咬着嘴唇，听着这使他痛苦的，折磨的哭声。

睡意来了又走，悲伤走了又来。

吕岩单薄的身体，被往复的灵魂折磨，他眼里迷醉，那空气中，房间的气味，木柴的气味，那随着烟囱喷涌而出的雾，回到了他的鼻尖，他嗅着，辨别着。

他坐起来，摒弃一切的纷扰，看向米娅，他不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但他不准备什么都不做。

“我喜欢你的笑脸。”他积攒的情绪，随着话语冲出喉咙，眼眶的红色，咬出血的嘴唇，都在情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见米娅的脑袋上有一根显眼的白发，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捋过她的头发，挑起白发绕在指间。

“那我一直笑给你看。”清冷的泪滴从米娅的眼中滴落，她呜咽，他抽泣，她在声音中控诉，她没有哭。在她向吕岩保证的一瞬间，她的嘴角翘起，眼泪滴落。

左边的泪里全无颜色，她的肌肤在泪中闪烁，右边的泪，吕岩还没来得及观察，划过她的脸颊，在空中盘旋着落了地。

吕岩伸出手，抓住了一个恍然。

“你没哭吗？”

“我红了眼眶，我没哭。”米娅的泪痕在吕岩的语气中风干，她扯着笑脸，告诉着吕岩。

“那就好。”吕岩脑袋落到了沙发里，他把脑袋埋在沙发的分界处，将耳朵藏起来，只能听见自己哼唱的安眠曲。

呜~~~

笛声响起，温和有序，吕岩听过这种声音，那是初见时的送别曲。

米娅要送别谁呢？他不知道，他的心思都放在耳朵上了，他听着沙发中传来的窃窃私语，那是蚂蚁和螨虫在说话。

“我们明天是不是要起早啊。”米娅放下了笛子，她侧躺在沙发上，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鼾声从沙发上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