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把这个大商贾给比了下去,他大肆收购各种果核,就是为了挑选出一百零八枚大小完全一致的果核,再请名师雕刻,誓要把那对头比下去,为此不惜重金。”
小骆听得连连摇头:“这些有钱人,真是不可理喻。”
樊举人笑道:“骆书令这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家资巨万,对咱们来说,这是一笔巨款,对人家来说,只怕就是一顿饭钱。
人家不差这点儿钱,而是要争这口气,要的就是一个面子。话说晋朝时候,石崇与王恺争豪斗富……”
王大少一见薛左衙飞也似的离去了,便知大功告成了,哪还有闲功夫听樊举人说古。
王大少便道:“腹中饥饿了,来来来,今天我做东,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小骆一听,眉开眼笑:“走走走,路东头那家烀羊头不错……”
樊举人跟在两人后面,犹自喋喋不休:“王恺有一株珊瑚树,价值连城。他向石崇炫耀,石崇却傲然一笑,用铁如意将它生生打碎了……”
薛冰欣生怕王大少说的那个败家商人已经收购了足够的果核走掉,她以紧急公务为由,向枢密院领了一匹快马,快马加鞭,直奔龙山仓。
水果……都烂了,可果核她有啊。
她在龙山仓仓库里还堆着好多的水果呢,其中不乏核桃、桃子和橄榄,码头上也还有一堆。
这要真如王烨然所说,怕不是能挽回不小的损失?
薛冰欣到了龙山市上,才想起没向王烨然询问那商人在何处收购,登时急出一身汗来。
这时前边便有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走来。
其中一人道:“嘿!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还有人好果子烂果子一个价儿地收,开的价还挺高……”
薛冰欣两眼一亮,赶紧拦住那人询问。
那人也是个热情人,指点一番,见薛冰欣还有些发懵,干脆给她带了路,把她领过去。
龙山仓里果然有个大商人正在收购果子,旁边好果烂果堆了一堆。
薛冰欣急忙上前询问,那大商人正因时令水果快下市了,收购不到足够的果核而烦恼。
听说薛冰欣手里有大量烂果,这大商人甚是豪爽,一口价,两千六百贯,全要了。
薛冰欣没敢还价,赶紧领着那大商人的手下,先去仓库里把所有的水果都给了那大商人,又领着他的人去了码头。
码头上果酒飘香,那一大堆水果还在,地上都淌汤了。
薛冰欣掩着鼻子做了交接,收了钱便去了王家,把这几天利滚利下来一共六百贯给了王员外。
直到换回她的借据,薛冰欣的一颗心才算踏实下来。
“薛姑娘了不得,果然是个会做生意的,这是大赚了呀,恭喜恭喜。”王员外交出借据,连连拱手道喜。
薛冰欣风轻云淡地道:“头一回做生意,我还是个门外汉呢,不太懂行。这不,一共也才赚了五百多贯,不多,不多。”
等从王家出来,牵着马缰绳走在龙山市上,薛冰欣只觉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这世间对她充满了善意,真好!
“不对!”薛冰欣突然站住了。
自从听说这个消息,她心情急迫,生怕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一直没空多想。
这时心静下来,便忽然意识到不对了。
王员外不知道她知道王烨然是自己的儿子,但薛冰欣知道啊,她是见过这对父子交谈的。
再联想到今日种种举动……
薛冰欣忽然转身,又朝龙山仓走去。
龙山仓,那专门为了等薛冰欣来支开的摊子,在她走后就开始收摊了。
王员外安排的“大商人”正大声嚷嚷着:“快点快点,把这些果篓赶紧装车,运到郊外扔了,这也太招苍蝇了这。
赶紧的,打点水来,把地冲一冲,这汤淌的都黏脚底了……”
“呀!”薛冰欣躲在暗处,恰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张俏脸顿时红成了下蛋的小母鸡。
杨掌房说,这事儿交给他来解决,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么?
薛冰欣摸摸怀里足足两千官的“官交子”,只觉直烫胸口儿。
他不仅帮我还了债,连本钱都还我了。
不……不只,他还让我白赚了五百贯呢。
还……还白送了我干股?
他……他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薛冰欣紧紧咬着唇,一时心乱如麻。
直到那马儿探过脑袋来,在她屁股上拱了一拱,薛冰欣这才醒过神儿来,急忙牵起马儿,便作贼一般往龙山市外溜。
龙山市上,市令手下的执役正“咣咣”地敲着锣,传达着临安府衙门颁布的消息:
“今科发解试,明日巳时于临安府南院东墙之下‘放榜’喽!咣!咣咣~,今科发解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