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香积寺以紧那罗菩萨为主供,而紧那罗菩萨是乐神和厨神。
因此,临安城里开饭馆的做厨师的,尤其是瓦子里以歌乐为艺的伎人,常来此处供奉香火。
普通百姓常在这寺庙中见到那些平日里只闻其名、却无缘一见的著名乐伎,也乐得来此上香,这寺庙里的香客自然不少。
杨沅一到香积寺门,便暗暗观察形势。
什么地方适合设伏,什么地方适合安装机关,什么路线适合逃逸……
而李师师和鹿溪只当此行是寻常游玩,所以心情最是放松。
至于丹娘却是隐隐猜到杨沅此番陪她们来香积寺是另有目的,因此识趣地拉着鹿溪和李师师前边同行,不打扰杨沅观察地形。
至于青棠,倒是不用人管她,她一路下来,就买了许多小吃。
再加上鹿溪惯着她,拿她当小妹子,也买了些给她,她有吃的就心满意足了。
香积寺虽说主供的是一位厨神,可也不允许香客在大殿里边走边吃,于佛不敬。
再加上之前青棠就是走路吃东西才崴了脚,所以这一次就叫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山门口。
杨沅一行人从牌坊而入,先拜了天王殿,接着便是监斋菩萨大圣紧那罗王殿。
等他们又去后边的大雄宝殿上了香出来,杨沅便对鹿溪笑道:“此处倒真是热闹,一天都逛不完,下次有了时间,咱们再来一游。”
鹿溪雀跃地道:“好啊,到时还请李夫人一起。
上元节怎么样?到时咱们租条船,赶晚上来,由运河一路过来,两岸花灯无数,好看极了,然后咱们再上庙里拜拜。”
李师师笑道:“上元节时天子与民同乐,也要夜游运河,最后至此上岸。
天子仪仗前呼后拥的,咱们还要跟他们错开时间,多麻烦,还是不要凑那个趣了。你要喜欢,咱们可以正月十六来。”
鹿溪吐了吐舌尖道:“呀,我倒是忘了,那咱们就正月十六来。”
杨沅微微一怔,问道:“元宵节时,天子也要来此上香的吗?”
李师师笑道:“天子年年元宵至此,倒未必是专门来给紧那罗菩萨上香的。
但天子游河观灯,与民同乐,每次都是到此处码头上岸,都到了菩萨家门口了,怎好不去上一柱香?”
杨沅目光微微闪动,道:“我倒不知此事,原来天子不只五月十八去钱塘观潮,还有上元夜游运河拜香积寺。”
李师师道:“是啊,再加上正月朔日,皇帝领文武百官赴天竺寺敬香礼佛。
一年也就出宫三次,幸亏只有三次,不然兴师动众的,与我等百姓可是多有不便了。”
杨沅听了,心头便犹疑起来。
我对戴善招出的那句话,会不会破译不准确啊?
如果是“月兮紧那罗”,那月兮可是八月十五啊。
杨沅曾经和文天闲聊时,特意问到过每年八月十五,皇室有什么举动。
皇家虽也过八月十五,却只是召集皇室近亲在宫里过。
杨沅原以为秦桧是要在那一天想办法让官家出宫往香积寺一行,以秦桧的能量,他自然办得到。
可是……正月十五,皇帝本就有游运河、拜香积寺的习惯的话……
难不成那句话不是“月兮”而是“元夕?”
或者……是“夜袭?”
杨沅本以为距明年中秋还早,他有大把时间慢慢安排。
可如果秦桧动手的时间是元夕……,那就只剩下两个半月的时间了啊!
杨沅此时还不确定他的猜测是否属实,更不清楚秦桧计划的细节。
如果他不弄清楚秦桧的计划,就无法将计就计,他此前的隐瞒将毫无意义,反而是成全了秦桧那狗贼。
杨沅不可能从秦熺那里探听情报,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日本博多的那个小野明兮。
杨沅本打算明年春季,再找机会往日本一行,可现在顿生紧迫之感。
从临安出发到日本博多,此时正是逆风期,需要四到五天时间,往返就需要近十天。
此去就算先不理会自己参股的商团,只找小野明兮,怕也不是三五天就能解决的事情。
朝廷怎么可能给他这么长时间的假?
杨沅顿感紧迫,不禁心事重重。
李师师何等眼力,马上察觉情郎没了游兴,虽然不明其中缘由,还是善解人意地道:“鹿溪,我身子有些乏了,咱们不如这就离开吧。”
鹿溪牵着丹娘的手正要去观音殿里拜拜,听见这话,便爽快地道:“成,那咱们这就回去。”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从观音殿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二郎,哪里走!”
虽然行二的年轻人都会被亲近之人称作二郎,这一声喊未必是叫杨沅,杨沅还是下意识地止步抬头看了一眼。
就见观音殿方向,正有一个一身戎服的少年将军,向他开心地招着手。
在那少年将军左右,还站着两个女子,两个女子俱都素练轻盈、身姿绰约,只是头上都戴着一顶“浅露”,见不到容颜。
杨沅眉锋微微一挑,国舅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