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善是个高明的雕鉴匠人,但并不是所有的匠人都会专心于本职,性情忠正木讷。
戴善就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沈当然掌管都作院不久,就发现此人可用,他也正有意巴结上官,所以很快就被沈当然引为心腹。
他没有官身,但是在都作院里,实际上却担任着承局官的职务。
以前,沈当然收了人家好处,答应把某个犯人悄悄弄死,为了便宜行事,就时常把该犯弄去都作院作小工,再故意制造失误让他丧命。
戴善那时就为虎作伥,成为沈当然的帮凶了。
如今,沈当然要弄死这个外地商贾,消息递到,他自然竭力配合。
为了确保成功,沈当然还安排了一帮亡命以小工的身份,让戴善招揽进来。
戴善现在有十足的把握,让他的东家一命呜呼。
这个工棚里的几个工匠,都被戴善寻个借口支开了。
此时凌乱的工棚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棚沿低矮,棚里还有各种雕塑摆放,便是有人弯腰站在外面盯着里边看,怕也未必就能看个清楚。
“嘭!”
院中火势忽起,本就堆满了竹木油漆等易燃之物,这些人事先又在准备的引火之物上浇了火油,这火自然一点就着。
“走水了,走水啦!”这些泼皮扮的小工点了火,立即贼喊捉贼地大喊起来。
杨沅坐在一张画案后面,戴善站在一旁指点着图纸,正为他解说这些雕刻器物的特点。
外边忽然惊喊“走水”,杨沅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外望去。
就是这个时候!
戴善狞笑一声,并掌如刀,“噗”一声,便狠狠斩在了杨沅的颈上。
戴善是干手艺活的,他的手又稳又准又狠。
当他全力一击时,瘦弱些的人,颈子直接就能被他一掌“砍”断。
之前就有一个被弄进都作院的犯人,是被他这样干掉的。
因为颈子断了,后来又拿了一笔钱买通仵作,这才以作工失误结案。
所以,这一次戴善吸收了教训,只用了六成力。
一掌下去,杨沅慢慢扭过头,看向戴善。
咦?
戴善微微一讶。
颈部肌肉发达的人,的确是比较抗击打的,但杨沅可不是脖子粗壮的人呐。
既然他抗打……
戴善这回不再迟疑,运足了十成力道,趁着杨沅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掌狠狠“斩”在杨沅脖子上。
他要把这个王二击晕,摆一个奔跑中绊倒的姿势。
因为他不能确定在这场大火中,王二会被烧成什么模样。
如果王二被烧成了灰烬,那就一切都好。
可要是远处那些工匠和工人赶来施救及时,王二的尸体尚还完整,那他可以烟薰致死,也可以火烧致死,却不能叫人检出是被人断颈而死,那就麻烦大了。
此刻,才是一场完美的谋杀!
又是一掌斩下,杨沅向他启齿一笑。
这一笑,直笑得戴善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对劲,很不对劲,就算王二很抗打,为何被打之后,他会是这样一种淡定的表情?
戴善心中陡然冒出三个大字:上、当、了!
戴善转身就跑,但他刚转过身去,就觉脚下腾空,“卟嗵”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下巴磕在地上,牙齿咬到了舌头,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杨沅一脚勾住他的足踝,把他绊倒在地,俯身上前,并掌如刀,在他颈上轻轻一抹,戴善就安详地“睡”了过去。
杨沅抓起戴善的足踝,向棚外走去。
此时,院中已然大乱。
原本准备被当成炮灰的那些小工突然迅速行动起来,扑向那些泼皮小工和工匠。
他们是专门练过拿人、杀人的机速房特务,对付一帮亡命泼皮,又是出其不意,自然手到擒来。
棚屋这一侧的人,哪怕其中还有些并不确定是否参与了阴谋,此时也都一并抓了起来,砍晕丢进大车。
本来慢吞吞卸车的机速房谍探迅速从车子底下拖出十几具猪羊尸体,抛进了起火的棚屋。
“哗啦啦啦~~”
准备作为脚手架备用的竹木堆得比墙头还高,李一森拔下竖在前边的粗大竹竿,竹木滚木般哗啦啦地流淌下来,挡住了雕作鉴另一侧棚屋里准备跑出来的工匠和工人。
杨沅把戴善丢上牛车,一张篷布便蒙了上去。
王南阳赶着头车,迅速从雕鉴作通向大街的道路赶去。
后边几辆车子紧随其后。
为了尽快让火烧得不可抢救,一个泼皮在杨沅走进雕鉴作时,就在院外盘桓着。
院中传来“走水”声时,他马上晃着了火折子,就要凑上去点燃竹木。
不料,他刚走到竹木面前,如山的竹木便流水般哗啦啦地向前倾泻过去。
泼皮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文天便提着袍子从远处飞奔而来,凌空一记飞脚,口中大喝道:“有人纵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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