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尔健接过李兴手中的传单,皱眉观看,良久之后,将这份传单压到桌上道:
“这一份传单又是新的。”
李兴点头道:“这是第五份了,光是我们这小小的凤凰城,就搜罗到了五种传单,在整个辽东不知还有多少种呢?这些文人真是出鬼,这东西写这么多份做什么?”
何尔健回答:“自然是为了多方印证,作出辽东百姓群情激愤的态度。凤凰城直面着宽甸六堡,这写传单之人定然是想把传单送入六堡中去,咱们几天就找到了五种不同版本,城内恐怕还有更多版本的传单没被搜出呢。”
李兴一听更加着急:“那可就出事了!咱们凤凰城只是宽甸六堡的陆路补给所在,水路补给直接从鸭绿江口而去,那条路上不知会涌入多少污蔑之传单,六堡的民心定然不稳了。”
何尔健摇头叹气道:“我怕六堡之事还只是小啊!”
李兴皱眉:“六堡还小?御史是何意思?”
何尔健道:“这传单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其中内容九真一假,根本无法辩驳。偏偏这传单之中所载的事情又如此污蔑人,这种消息更是说不清楚。”
何尔健不禁感叹说:“写这文章之人用心真是险恶,也不知他如何想到这么龌龊的法子,而且还能找到这么多资料将之攀扯在一起……”
李兴问:“老巡按可有辩白的办法。”
何尔健无奈摇头:“人家传单中只说是猜测,抓又不能抓,就算抓了反而更让人以为心中有鬼。而且偏偏这猜测乍看之下,仿佛真有其事,如此就更是有口难言。若这些消息传开,辽东的文武害怕与此事有染,最后和李总兵相切割……那可真做出大错来!”
何尔健一眼就看到了沟子文学最大的杀伤力所在——无法证伪。
王文龙写的传单里头,明的东西全都是有据可查的真实事件,只不过王文龙将这些事情的原因全部写成“因为努尔哈赤是李成梁的男宠。”
这怎么证伪?
李成梁和努尔哈赤出来说他们俩没干,传单里说他们干了,两边各执一词,根本炒不出个结果。
何尔健这一生打的舆论战也算多了,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连证据都拿不出来的舆论战。偏偏王文龙还收集了那么多努尔哈赤和李成梁交往的事实,就算李成梁出来证伪了自己和努尔哈赤没事,其他的事情他又如何解释?
有口难言,有理难辨,真的是要把人给气死。
王文龙若是听到他们此时的对话,恐怕只会笑一句:沟子文学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李兴听的目瞪口呆,虽然半信半疑,但只能面对现实,按何尔健所说,这场舆论战的结局越发的莫测,他也不敢再胡乱行动。只能默默叫人在凤凰城里继续查传单,把能看见的传单尽量收回。
辽阳,辽东总兵府。
李成梁手下的张幕僚正拿着一张传单在念:“努某言:小子欲起兵,以承父祖之威,苦无铠甲。李总兵笑曰:卿与某早是一体,卿有大志,此事极容易,某与你请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卿回乡收拢旧部,只是勿令早归,以慰某思念之心……”
“啪!竖子!”李如梅狠狠一掌拍在桌上,那张师爷吓了一跳,哪敢再念,抬头偷看,这见李如梅额头上青筋都已经爆起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