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吟诗赏月歌咏也不仅仅是为了娱乐,更是文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手段。背后其实还是在为了各自党派的政治目的而奔走。
比如当晚大家在孔庙中喝着酒,渐渐就讨论起了今年秋天工科给事中王元翰所写的”实事可痛哭者八”。
这就是前一阵子因为公布要修边防找不到人,逼的工科给事中王元翰专门写的那一份奏折,其中主要说的就是因为万历皇帝懒政,导致各地的官员都普遍缺乏,下边一团乱套的事情。
这篇奏折上去之后,在京城中立刻引起热烈讨论,如今在全天下都已经传遍了,读书人都觉得这篇作者写的好,但是在王文龙看来,这奏折其实相当啰嗦。
比如这篇奏折为了凑“八可哭”,把南北两京的官员缺乏说成是一可哭,被罢免的官员没有召回又是一可哭。万历皇帝深居宫中,不理外务算一可哭,万历皇帝一年多,没有见朱赓一面也算一可哭。这年头的奏折都要写出文学性,导致把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讲了一遍又一遍,效率非常低,而且字数多了,导致普通百姓根本看不懂。
洋洋洒洒几百字的内容真要合并在一起,几句话就能讲完。
大家就这篇奏折进行讨论之后,各党派的人物都提出自己的建议。
比如几个楚党的人物都提出应该要增加给事中的数量。
楚党人物表示翰林院庶吉士的散馆日期已经拖延了两年,应该要催促万历皇帝下旨把他们放到六科之中去。
背后的真正理由当然是为了给楚党增加人材,楚党的几个大佬都是科道言官,新任的六科给事中必然不熟悉事物,楚党“老大哥”主动提出带他们一带,带着带着很容易就把这些新鲜血液带成自己人了。更重要的是这几年由于东林党的舆论宣传能力实在太强,大多数读书人都和东林党穿一条裤子,可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是早就考中进士的人,关在翰林院这个象牙塔里好几年,他们的脑子或许还没有被东林党洗得那么干净,正好可以成为楚党拉拢的对象。
另外齐党众人则提出充实边塞的意见,以及点出几个河道治理工程的必要性——齐党的老巢在山东,只要朝廷关注辽东军事或者是京杭大运河的运输,齐党能够从中活动的机会就自然会出现。
众人绞尽脑汁,各种建议都有,反正聚在“为国尽心”的保护伞
王文龙并未参与此时的讨论,因为他发现在这阶段跳出来的都是三党以及东林的外围人物,大部分都是举人秀才和监生,显然只是为三党放风。说白了,这就是一些敲边鼓的幕僚,几年前万历皇帝在京城发“逐客令”赶出来的便是这些个给人说项的清客。
叶向高会把大家召集到湖北来讨论,多半是还没摸清京城局势,不敢让人进京,就把这些门客叫到南方讨论。
这种低端局,方从哲等大佬根本不说话只是谈笑喝酒,王文龙见这样子也跑去和他们喝酒,他好歹也是个中书舍人,同样没有必要牵扯进这种低级别的争论。
一直等到回院子住下后,才有讨论出结果的人来找他。
楚党众人弄来一份请求万历皇帝让庶吉士散馆的文告,请王文龙在后面签字附议。
齐党则搞了一封,请求大修山东临清一带运河的文书。
王文龙看了两份文稿,觉得上面所写内容都没什么问题,又看到两个文告后面都落了方从哲的名字,于是也在后面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