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铁路还有四年的时间就能修抵哈密,届时不能停下,要想吐鲁番建设而去。”
“我们不能主动和亦力把里开战,但他们绝对会忍不住阻碍我们修建铁路。”
“一旦他们有所阻碍,那不必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如何做。”
“儿臣知道!”朱瞻壑点头道:“借此机会,将西域收复。”
“收复之后如何治理?”朱高煦又问,朱瞻壑也对此回答道:
“修建铁路贯通天山南北,按照父亲您所说的亦力把里(伊犁)水草丰茂,那就凭借此地为整个西域输送粮食。”
“以西厂所记亦力把里之口数,朝廷只需要将当地几十万人迁徙进入中原或河套,再迁徙几十万汉口前往西域就能实控整个西域。”
“不过儿臣仔细询问过西厂,天山修建铁路的难度似乎很大,如此一来就必须绕路,那朝廷想要掌控西域,所投入的钱粮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这……”
朱瞻壑露出犹豫的神色,朱高煦闻言却道:“不必绕行整个西域,只需要修通前往亦力把里河谷的铁路就足够。”
“从哈密出发虽然遥远,两千余里铁路也并非不可完成。”
“钱粮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会积累钱粮。”
朱高煦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日后会传位给朱瞻壑,朱瞻壑闻言连忙道:
“父亲如此劳累,儿臣怎么敢再烦扰父亲……”
面对他的话,朱高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角落的亦失哈。
“太上皇和太孙如今到何处了?”
“回陛下,估计在宁夏或凉州境内,听闻此次太上皇要前往甘州。”
在亦失哈回答朱高煦的同时,远在北京两千余里外的广袤沙地上也响起了朱高煦话中所提及两人的声音。
“太爷爷,您说这么种树真的能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当朱祁钺的声音与朱棣的声音先后响起,其二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一处广袤的沙地上。
在他们身后,一条铁路自东向西而去,时不时就有运送材料的火车出现在背景中。
在他们的面前,一片片被草方格固定的沙地延绵数百步。
在紧邻铁路的两侧种植着一排排的梭梭树、胡杨树和红柳。
它们距离铁路不过十余步,由于当下是冬季,所以现在的它们颜色并不够鲜艳。
这里是宁夏中卫至凉州卫的四百里无人区,虽然看似无人,但实际上在铁路建设中每隔十里就会设置一个加煤加水的煤水站点。
此外,铁路两旁的一排排树木的地底则是有着一左一右两条地下水渠。
四百里铁路左右两边都有煤水站点,并且还配备了抽水机。
除了为沿途火车加水加煤外,这些煤水站点还会在每天清晨、黄昏和正午时分抽取地下水来通过地下水渠流动。
水渠的渗水性并不好,故此被抽出来的水会渗出水渠,被外界的树木所吸收。
除此之外,由于沿着山脉修建,因此这山脉每到冬季会积雪,到了夏季则是积水融化形成水源。
在地下,工部还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坎儿井来蓄水,以此保障这四百里道路的树木能生长,搭配草方格来抵御风沙。
此刻,朱祁钺就在亲手拿着小铁锹,跟着朱棣在布置草方格。
所谓草方格,其实利用麦草将其一束束呈方格状铺在沙上,再用铁锹轧进沙中,留麦草的1/3或一半自然坚立在四边,然后将方格中心的沙子拨向四周麦草根部,使麦草牢牢地坚立在沙地上。
在后世麦草的用处并不算大,但在这个时代,一千斤麦草依旧能卖出不少钱,但铺设在沙漠上却铺设不了几亩地。
草方格搭配地下水渠及坎儿井与树木、抽水机,不得不说在沙漠恶化还没严重到后世程度的明初时期,这套组合拳打起来还是有用的。
近些年来,袭扰北京的风沙也基本随着大宁、山西等处的植树造林人渐渐变小。
若是后人都能像朱高煦这般重视治沙,那许多沙漠即便形成,也无法如后世那么大了。
这其中,右翼河套南部的毛乌素沙漠最为出名。
历史上的毛乌素地区曾发展过农业,汉代以后主要是游牧区,到了唐代因为不合理的开垦,当地植被遭到破坏,流沙不断扩大,到两宋时期,毛乌素的沙漠化向东南拓展,到晚明就已经需要每年对长城扒沙了。
如今是明初,毛乌素的沙漠是北方治沙的重头戏之一,至少就面积来说,它如今的面积不足二十世纪的四分之一,想要治理虽然困难,但也绝不是不可能。
除了它,其余大宁、漠南等地的治沙工程也在继续。
随着铁路贯通,各地的廉价煤炭不断经过铁路运送各地,加上朝廷发布的《禁伐令》,北方的柴火在明面上已经不能贩卖。
即便是私底下贩卖,价格也达到了每担二百文的天价,相比较之下,煤炭的价格则是已经降低到了每担六十文。
低廉的煤炭价格加上蜂窝煤和配套的蜂窝煤炉出现,北方百姓的柴火已经开始由木柴转向了煤炭。
除此之外,各地房屋的营造若是需要木料,也是必须向当地官营的木料厂购买,而当地木料厂的木料则是从不断开荒的东北、交趾、琉球及南洋运输而来。
这些种种政策,加上私下砍伐树木被发现则各官营工场不予录用的惩罚,北地百姓确实鲜少为了每担二百文的木柴去丢掉每日几十文的官营工作。
这些年,北方的植被也慢慢恢复了起来。
当然,植被能被恢复还是主要来源于低廉的煤炭价格,而这个价格则是朝廷以不赚钱为结果而定下的价格。
正因如此,许多民营煤矿在与官营煤矿打了几年价格战后,无一都被官营矿场所兼并。
由于漠北蒙古被解决,现在的陕西、山西等地自然也就不存在走私的情况了。
毕竟他们想要走私,那得穿越几千里的大漠去到西西伯利亚去了。
正是因为漠北蒙古被解决,所以许多地方的军队也要随着朝廷的布置而调动。
朱棣这次来西北,就是想要看看甘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同时也出来走走,这对他身体有好处。
自己能活到六十七岁,这是朱棣自己都没能想到的,他还以为他会和自己大哥,老二老三他们一样,活到四十几就薨了呢。
现在看来,自己和老五反而是正常的,都活到了六十几。
捋了捋大胡子,朱棣看着眼前这茫茫大漠,满意点头道:
“几十年后,这里也应该会成为一片绿洲吧。”
他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正跪在沙地里抛沙的朱祁钺,朱祁钺心领神会,扛着铲子就跟着自家太爷爷往铁路走去。
数百步的距离,他们见到了许许多多被发配来植树的人。
仅是肉眼可见,便有不下千人在种植草方格和树木。
“太上皇……”
王彦与郑和二人见朱棣回来,当即行礼请意,朱棣也开口道:
“等下一班前往凉州吧,另外现在西北铁路修建到哪了?”
“已经修抵甘州府治所张掖了。”王彦回答道。
“抵达甘州府治了?”朱棣倒是没想到西北铁路的建设如此之快,闻言便开口道:
“既然已经抵达甘州,那我们等下一班车直接前往甘州吧,顺带看看这西北的情况如何,回去后也好与老二说说,不然他整日困在紫禁城,也不知道外面变化如何。”
朱棣倒是很有良心,即便出巡还是不忘坐在紫禁城的朱高煦,不过他这话说错了地方,因为此刻他身旁有一个专门拆台的小子。
“可是爷爷在紫禁城,不是因为太爷爷您和爹总是乱跑吗?”
朱祁钺一如既往的正常发挥,只是略微开口,便硬控朱棣几个呼吸。
“额……你这小子不识好歹,若是太爷爷不出来,你能跟着来到这里吗?”
朱棣瞪了一眼这个自己所宠爱的曾孙,也得亏他身体还算健朗,不然早就被这小子气出好歹了。
“太爷爷您不带俺来,日后俺自己来也可以。”
朱祁钺咧嘴一笑,郑和见状上前笑道:“殿下,您可不能随便乱跑,您是千金之躯。”
“太爷爷万金之躯也到处乱跑啊。”朱祁钺把郑和怼的说不出话来,朱棣只能打圆场道:
“就你话多,少说两句,不然让人把你送回去。”
见朱棣这么说,朱祁钺连忙闭上了嘴巴,而这时一辆火车也朝着这里缓缓驶来。
兵卒挥动令旗,这辆火车当即开始减速。
随着他将速度减下来,百余名兵卒开始上车将百姓调整到其他车厢,留出了一节车厢给朱棣与朱祁钺乘坐。
这也幸亏是西北铁路的乘客不算多,不然这么做恐怕会让许多人只能站着走完全程了。
“呜呜——”
刺耳的汽笛声响起,这辆火车开始沿着铁路向着西北进发。
不多时,它的身影便离开了这处热火朝天的植树防沙工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