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们烧粟田了!”
兀良哈秃城前数里处,当以逸待劳的明军看着哈剌兀麾下的兵卒焚烧粟田,许多兵卒都十分肉痛。
只是对此,朱高煦却依旧冷静,他转头对朱权说道:“十七叔,这老奴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北遁了。”
“还要北逐吗?”朱权反问朱高煦,毕竟在他看来,这次出塞的战果已经很大了。
在那兀良哈营垒处,横七竖八躺着千尸体,也就是说朱高煦所率渤海军,昨夜起码斩首千。
这千人,加他们两部兵马一路的战果,少说也杀了兀良哈八九千人。
对于当下只有十万左右人口的兀良哈诸部来说,这已经是不可承受之痛。
不过对此,朱高煦却轻笑:“就当游猎了。”
他话里话外把哈剌兀等人当成了猎物,看去十分轻视哈剌兀等人。
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哈剌兀真的要和自己拼命,那自己不一定能赢。
说到底,对面的甲兵数量比他们还略多些,而轻兵数量更不用多说。
如果不是哈剌兀承受不了太大的死伤,恐怕他早就放手一搏了。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会吃下他们!”
与朱高煦所想一样,在撤退前,哈剌兀确实对着眼前的七千明军马步骑军放下了狠话。
只是他也清楚,这两万多人是他用各种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如果真的要拼命,许多头人都会带着自己的部众离开。
这样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因为去年的吉林惨败,让他丢失了许多头人的信任。
当然,罪魁祸首应该是坐在明军阵型之中的朱高煦。
他无力与朱高煦争斗,现在兀良哈诸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思绪到此,哈剌兀也不再停留,转头对脱鲁忽察儿等人开口:“撤!”
在他的一声令下,所有兀良哈人开始翻身马。
他们之中许多人的马背都绑着几捆收割的粟。
这些粟的粟米被他们割下来放到了皮袋中,粟米的秸秆则是被留下,充当干草喂给马匹。
很快,他们开始开拔,往北撤退,而朱高煦他们也下令跟。
哈喇兀的戒备心很重,从轻骑拔营到全军开拔,他都以甲兵为主断后的人马,为的就是防止朱高煦他们趁机突袭。
然而他的戒备持续了十余里路程,明军都未曾发动突袭,只是在距离他们一二里外紧紧跟着。
这样局势持续了数个时辰,由于渤海军与宁府骑兵缴获了不少挽马,他们的机动性不仅不低,甚至比哈喇兀这两万多人还要高。
“再这么下去,士气恐怕要没了。”
队伍之中,脱鲁忽察儿一脸凝重的扫视左右,提醒着身旁的哈喇兀。
哈喇兀也没办法,牧群和多余的马匹都被部众携带北了,他们只能维持一人二马的局面,根本不敢脱甲休整。
他回头看了看明军的队伍,却见他们身后马群众多,这让哈喇兀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军缺马,朱权那支兵马能有如此多马匹,尚可以用缴获来说,可朱高煦那支人马呢?
“这狗儿难不曾劫掠了北的诸部牧群?”
哈喇兀气的牙痒痒,早知道朱高煦能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去年他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举全部兵马沦陷吉林城。
败在朱棣手他不生气,可败在朱高煦这娃娃手,他心里始终不服气。
“水没了,要去北边的小河取水吗?”
脱鲁忽察儿的声音再次传来,哈喇兀也颔首同意了他的建议。
如此向北行了七八里,一条直径丈许的小河出现在了北道路的一侧。
哈喇兀见状,命令甲兵在外驻守,轻骑取水。
他警惕着明军偷袭,而朱权见此情况,也对一旁朱高煦开口道:“这哈喇兀不当,行军步步为营,我们恐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真的没有吗?”朱高煦轻笑:“十七叔放心,这群游牧的胡兵纪律不严,这样的高强度行军,他们撑不了太久了。”
朱高煦说的没错,面对明军掠阵,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事的压力,兀良哈精锐的探马赤军倒是还能承受,可是普通的牧民根本没发承受。
胡兵的士气和队伍都在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和松散,即便哈喇兀不断派探马赤军约束他们,可他们却无能为力。
长时间乘骑马匹,让他们胯下瘦弱的马匹无法支撑。
汉人评价蒙古人不会养马,这并不是高傲自大,而是经济限制。
汉人要养马,那不管是草料还是豆料,基本都能满足,培养出来的马匹也健壮有力,膘肥体壮。
反观蒙古人养马,他们不是不知道要喂食豆料,而是他们根本拿不出豆料来喂食太多马匹。
马匹一味地吃草,很难长得膘肥体壮,因此蒙古人的马匹大多瘦弱,不如汉人马匹强壮。
正因如此,在行军路,朱高煦他们这边一旦发现马匹开始低头吃草而不走,便会立即抓出一把豆子和粟米喂给马匹,帮助它们恢复体力。
可反观哈喇兀他们那边粟米本就不足,根本不舍得把粟米喂给马匹,顶多就是喂食粟米的秸秆。
然而就那么点秸秆,根本满足不了马匹长途迁徙的消耗,许多轻骑的坐骑都因为马力不足而落单。
但凡有轻骑落单,朱高煦他们就会前将其射杀,而这样的一幕幕场景,让哈喇兀麾下兵马士气跌落更甚。
很快,夜幕降临,哈喇兀迎来了自己最为艰难的时候。
明军去昨夜一样,熄灭了火把,让蒙古人无法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由于是轻装撤退,所有部众都只能露天睡觉,外围只有哈喇兀令人挖掘出的几道简单堑壕。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几道堑壕拦不住明军,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这几道堑壕并不深,更不宽长。
所有人都警惕着明军夜袭,而当夜的营地四周也确实传来了马匹冲锋,和漫天遍野的喊杀声。
只是等胡兵被惊醒,起身集结准备作战的时候,这些喊杀声又骤然消失,仿佛没有存在过。
等他们回去休息,渐渐沉睡时,那喊杀声再次出现,扰的人不厌其烦。
整整一夜,胡兵们都没能睡一个好觉,导致第二天行军路,所有人的双眼都遍布血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南兵若是再来几次昨夜的干扰,我们怕是还没到兀良哈山,就要被弄的崩溃了!”
双眼血丝的脱鲁忽察儿提醒着哈喇兀,可哈喇兀又何尝不知道。
他红着双眼反问脱鲁忽察儿:“你有什么办法?”
“和他们决战!”脱鲁忽察儿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哈喇兀听后也扫视其余头人。
见他们都有这个意思,脱鲁忽察儿也勒马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说罢,脱鲁忽察儿指挥大军停下,前军变后军,直面朱高煦他们那紧紧跟着的七千人。
可是当他们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明军居然停下了脚步,压根没有和他们决战的举动。
“冲!”
等待许久,叫朱高煦他们不前,哈喇兀下令全军出击。
一时间号角声响彻草原,千军万马冲击而来,看得人热血沸腾。
只是面对这样的场景,明军居然当着做足准备的所有胡兵的面,调转马头撤退了。
“好!!”
许多不明所以的胡兵还以为他们逼退了明军,高兴的叫好。
可哈喇兀与脱鲁忽察儿却脸色黑的能滴水,他们已经想到了朱高煦要怎么对付他们。
十六字诀作为游击战的秘诀,实际却是很早就有人这么打仗了,尤其是一些游牧民族。
眼下瞧着朱高煦这么做,他们哪里还能不知道朱高煦的意图。
“这厮,是准备把我们拖到人困马乏的时候再出击!”
脱鲁忽察儿咬牙切齿,哈喇兀更是气血头。
他们清楚明军补给充足,不然不会一直跟随他们北。
可眼下的局面,他们这两万多人可没有那么多的粮草马料。
仅是昨日,他们因为马力不足而落单被杀的就不下百人,今日冲锋又浪费一次马力,如果不驻牧恢复马力,恐怕今日会落下更多兵马。
“驻牧……”
哈喇兀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脱鲁忽察儿也只能照办。
很快,胡兵们开始四散驻牧,为饥饿的马匹恢复马力。
可没有出乎哈喇兀的意料,很快东边就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
明军从东边袭来,哈喇兀立马率领手下的探马赤军支援。
路,他们可以看到不断骑马逃跑的部众,并且看到了在逃跑途中被明军射杀的部众。
哈喇兀积攒着一口火气,试图朝那数千明军释放。
只是瞧见他们奔袭而来,朱高煦与朱权又立马率着麾下兵马撤退,只留下数百具胡兵尸体给哈喇兀。
“继续行军!”
看着如老鼠一般的明军,哈喇兀憋屈的让全军继续行军。
尽管这么做,避免了明军在他们驻牧时偷袭,可这样做也让这次驻牧成为无用功。
许多马匹都还没有补充好马力,就被强行驱赶路,致使掉队者越来越多。
面对掉队的蒙古人,明军依旧不留情面的射杀,并取走插在肉体的箭矢,将存活的马匹喂食马料后充当自己的乘马。
很快,天色再度给了下来,明军又在朱高煦和朱权的配合下,轮流玩起了袭营扰敌的战术。
哈喇兀下令加夜巡,让不用值夜的兵卒好好休息。
“高煦,看来这哈喇兀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夜幕下,得知胡兵们加大巡夜力度,朱权就知道胡兵已经到了极限。
他看向了朱高煦,而朱高煦却精神的吃着一根肉干,脸露出笑意:
“不急,让他们先休息会,待半个时辰后请十七叔您带本部三千骑兵夜袭。”
“如今胡兵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您带兵掠阵,他们便会将注意放到你们身。”
“哈喇兀不敢让轻兵在前,因此一定会带他的本部甲兵打头阵。”
“皆时,我率本部马步骑军迂回绕后,从背后冲击轻兵,轻兵必然自乱阵脚。”
听着朱高煦的话,朱权也眼前一亮“如此,便是我们前后夹击的时候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