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八月的尾巴,当草原即将进入晚秋,许多野生动物都开始在储存过冬的食物,哪怕是天的苍鹰,也成群结队的盘旋在空中,试图找寻到足够的食物。
在它们的身下,是森林密布,沼泽众多的兀良哈地面。
之所以称呼此地为地面,而非草原,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的这块地方,还保留着古松辽湖的痕迹。
俯瞰整块松嫩平原,在这块平原,河流众多,沼泽、沙洲、江汊、江道多呈网状。
哪怕是滩地,也广泛分布着泡沼和湿地,积淤现象十分严重,难以行走。
正因如此,人们才将此地称之为地面,寓意为难以通行的地方。
“这路,真他娘的难走!”
“真遭罪……”
“可惜不能坐船啊!”
当熟悉的官话响起,此时这块难以通行的地方,正行走着一支延绵数里的队伍。
他们身穿红胖袄,手持长枪,背负弓箭,队伍之中,时不时可见一面面红底黑边的朱雀旌旗。
毫无疑问,这是已经开拔的渤海军,而眼下,他们已经从肇州城来到了兀良哈地面的腹地。
“殿下,这路况比我们想的恶劣太多了,要不改道吧?”
当林粟的声音传来,朱高煦正拿着自己绘制的地图站在淤泥地沉默。
在这条道路,所有人都挽起了裤子,把鞋子挂在了脖子,朱高煦自己也不例外。
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编了一顶草环,戴在了头。
此刻的他不像是个郡王,倒像是个去河沟摸螃蟹的农夫。
面对林粟的询问,朱高煦看了看地图后合,把地图递给了一旁的参谋们,随后回头看去。
在他目之所及处,只见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就指望他说出改道这句话。
只是朱高煦没能如他们的愿,反而咧嘴笑道:“改道是不可能改道了,这条道算是方圆十里唯一能走的道。”
“啊?”听到朱高煦的话,众人纷纷失望。
朱高煦倒是苦中作乐道:“放心,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连环湖,只要再往前走三十里就能寻到一处沙滩。”
“今日在那处沙滩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就可以乘船渡河前往西岸,然后花十天时间就能抵达兀良哈山。”
“到了那里,我们就能美滋滋的杀羊吃肉了。”
朱高煦不忘给弟兄们画饼充饥,手还指向了西边二里外的恼温江,也就是后世的嫩江。
在恼温江,渤海军的十艘辎重船在慢悠悠的行驶,和他们保持着一个速度。
“好了,赶紧赶路吧。”
朱高煦催促起了他们,自己则是打量起了四周。
望着四周的淤泥滩和枯败的芦苇、篙草,朱高煦把手搭在旁边赤驩的马鞍,并估摸起了自己的位置相当于后世的哪里。
如果没有偏差的话,自己东边的那个连环湖,也就是后世的那个连环湖。
这么说的话,自己应该在大庆的西边,齐齐哈尔的南边。
这两个地方都是好地方,又是煤炭又是石油,还有天然气也丰富得很,只可惜这些玩意朱高煦都开采不了,因为这个时代的这两个地方都存在于大沼泽和河滩积淤地里。
在时间不可能快速流逝,工业没有进入二次工业革命前,这两块地方都属于无用土地,很难进行工作。
别的不说,单单说朱高煦他们走的这条路。
在兀良哈蒙古俘虏里,他们说这条路是很隐蔽却最容易行走的一条路,然而他们口中的容易行走,显然和渤海军将士们印象里的容易行走不同。
在这淤泥滩,渤海军已经连续行军七日,每日都必须在休息前洗脚,并擦拭干净,以免患皮肤病。
不仅仅是人,就连马匹也得服务到位,不然用不了几天,马蹄子就会被侵蚀泡烂。
这样的路,如果没有船只用来运送最沉重的辎重,那根本就没办法行军。
“早知道就该多造些二百料的船只……”
望着恼温江的船只,朱高煦也是眼巴巴的羡慕着。
他自然可以船,但那样他就脱离队伍了,一旦队伍发生什么事情,他很难能第一时间传递正确指令。
“走吧!”
一咬牙,朱高煦也牵着赤驩继续往北行走。
也在他带领队伍走淤泥滩绕后的时候,南边的朱权已经带领三千骑兵和万民夫与秋季南下放牧的兀良哈人交了手。
“杀!!”
哈剌温山下的草原,当明军的喊杀声冲天而起,许多放牧的兀良哈人惨遭追击。
这是一个数百人的小部落,面对三千披甲阵的明军轻骑,他们毫无抵抗力的被一阵猪突冲垮了部众。
穿着扎甲的明军在马背左右开弓,那些试图反击的兀良哈人被一一击毙,马匹牛羊乱窜。
队伍之中,宁王朱权披甲胄,纵马挽弓,来回射杀反击的兀良哈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只要他们试图张弓搭箭,反击明军。
那迎接他们的,只有如蝗石般飞来的箭矢。
比起兀良哈人那普通的箭矢,明军那长二尺余的中间箭矢往往能在一瞬间,在近距离下射穿一到两个人。
当箭矢透体而出,并深入草地数寸,它的尾羽已经染了猩红的鲜血。
只是一刻钟的厮杀,这个数百人的小部落除了十几个襁褓之中的孩童,便再无一人生还。
对此,朱权并不觉得残忍,因为这些蒙古人也是这样对待汉人的,而且比汉人对待他们还要残忍。
明初对蒙古、色目人的歧视是十分严重的,除了朱元璋和朱棣这样的人外,极少有人将蒙古人视为大明百姓,这也是为什么南下投靠大明的许多蒙古官员会在后续造反的原因。
江南汉人连北方汉人都歧视,更别提蒙古人和色目人了。
“殿下,这起码有一千牛羊!”
马背,刘真刚刚解决完这个部落的所有人,就迫不及待的骑马在牛羊群四周打转起来。
朱权有些气喘,不过脸还是激动偏多。
他无视了地的蒙古人尸体,只是看着这群牛羊大笑:“好好好!这次没白来!”
“可惜他们放出了哨骑,就近的部落恐怕很快就知道我们来了。”刘真打量四周,同时说着一个重要情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担心。”朱权安抚刘真片刻,随后便用马鞭指着前面的牛羊群道:
“留五十只羊宰杀犒军,其余牛羊马匹派二百民夫护送南下!”
“是!”左右跟的千户官作揖回礼,紧接着便开始安排宰羊一事去了。
同时,这群蒙古人的帐篷也被焚毁,明军宁愿自己搭帐篷,也不愿意住现成的帐篷,只因为这里曾有蒙古人居住过。
当代表宁王的一个搭帐篷搭建起来,朱权也骑马来到帐篷旁,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他的帐篷十分宽敞,足够容纳几十个人在其中载歌载舞。
没有犹豫的走主位坐下,朱权连忙脱了鞋子,为自己的双脚放松。
躺了两刻钟,刘真与营州三护卫的千户、百户官们也先后走入帐内坐下。
很快,矮桌矮几被兵卒们抬入帐中摆好,每一对矮桌矮几都对应着一名将领。
约一刻钟过去,很快一盘盘烤熟的羊肉被端入帐内,众人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炖羊肉还有多久才好?”
朱权一边吃,一边询问兵卒,那兵卒也下意识回答道:“半个时辰。”
“让他们快些。”听到炖羊肉还有那么久,朱权催促了一句,并低头继续吃肉。
“明日往北边寻去,瞧瞧能不能赶在入冬前,再寻二三个部落。”
吃完一块烤羊肉,朱权对这诸将说着,诸将也纷纷点头附和。
不多时,手的烤羊肉就被他们吃光。
由于分量不多,所以许多人只是过了一个嘴瘾,还未吃到三分饱。
尽管人在聊天,但他们目光却都时不时扫视帐帘。
在他们的扫视下,帐帘被掀开,所有人都激动了片刻,不过当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走进来的人居然是前往肇州城送消息的杨宁。
“回来了?如何?瞧见高煦没有?”
虽然有些失望,但朱权还是询问了杨宁一句。
“回殿下,瞧见了,这是渤海王殿下命末将送来的行军阵图!”
杨宁跪下作揖,并起身双手献行军阵图。
朱权擦了擦手的羊油,接过行军阵图时也不忘对杨宁招呼:“坐下吃肉。”
“是……”闻着大帐内的羊肉味,杨宁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吃什么羊肉,而是在回味十几天前在肇州城吃的那顿开拔宴。
他刚刚坐下,朱权就皱眉道:“高煦怎么会走兀良哈地面,那地方能走吗?”
皱眉之余,朱权抬头看向了杨宁,杨宁也作揖解释道:“渤海王殿下军中有俘虏的兀良哈人,由他们带路走一处浅滩北,另外用舟师来运送粮食箭矢。”
“舟师啊……”听到杨宁的话,朱权颔首表示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