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城,东廓城。
一辆马车在路边停下,七八个官员走出候车室。
“鲁国公先请!”
众官皆在车前止步,等着石元公先上车。
石元公也不客气,只礼节性的拱手,便踏步上了马车。
其余官员,却是有车也不坐,站在原地等下一辆。
石元公在皇城内下车,一路直奔垂拱殿,沿途侍卫皆不阻拦。
直至到了垂拱殿外,才有太监迎上来,请石元公稍等片刻,容他进去通报一声。
很快,太监就回来说:“鲁国公请进里边来。”
石元公现在的身份是枢密副使,分管并入了兵部的情报系统。但是,他不能再插手情报运作,只从兵部获得情报并汇总分析。
来到殿内,石元公作揖道:“臣石元公,拜见陛下!”
朱铭放下毛笔:“坐吧。你亲自过来,显然是有重大消息。”
石元公端正坐下:“西夏国主李乾顺病故,十五岁的李仁孝继位。西夏皇后任氏、李仁孝生母曹氏,并立为两宫太后。”
“哪个任氏?”朱铭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李乾顺不是没立皇后吗?”
石元公说道:“李乾顺在临死前两个多月,把入宫仅八个月、只有十七岁的任氏,毫无征兆的册立为西夏皇后。”
朱铭问道:“任氏的父亲叫什么?”
石元公说道:“任得敬。”
朱铭哭笑不得。
他以为自己扇动了蝴蝶翅膀,早就把任得敬给扇没了,没想到这货居然还在蹦跶。
北宋末年,任得敬只是陕西边境的小小州判。但他在西夏却混得风生水起,最后甚至逼迫西夏皇帝公开承诺:把一半西夏国土分给任得敬建国!
朱铭问道:“为何一直没有上报任得敬的消息?”
石元公一怔,随即解释:“在他女儿做西夏皇后以前,任得敬一直毫不起眼。他原是前宋西安州通判,金兵南下之时,西夏配合入侵陕西。任得敬诱杀西安州文武,伙同两個兄弟献城投降西夏。此后一直在西夏做小官,这样的前宋叛臣不止一两个。”
“那他女儿怎么突然就做皇后了?”朱铭问道。
石元公说:“行贿。”
“只靠行贿?”朱铭讶然。
石元公点头:“就是靠行贿。”
朱铭问道:“他哪有恁多钱财?”
石元公说道:“他投降西夏的时候,把前宋西安州文武官员全部抄家,并吞没了整个西安州的府库和军资。当时他就贿赂李察哥的部将,从此搭上李察哥那条线。还专门让两个弟弟,长期住在西夏国都行贿。他在西夏做官之后,同样贪赃无数,贪污的钱财大多用于行贿。”
朱铭感慨:“人才啊!”
石元公说:“细作已经探听清楚了。任得敬投靠西夏时,他女儿年仅五岁,从小生得乖巧伶俐。他亲自教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又聘请乐师和舞姬教女儿唱歌跳舞,还让女儿自幼背诵佛经。恐怕他早就起了心思,想把女儿送进西夏王宫。”
“处心积虑,城府极深。”朱铭评价道。
石元公说:“西夏国主李乾顺,在病危前就身体欠佳。任得敬买通御史和阉人,怂恿李乾顺纳妃冲喜。任氏进宫之后,很快就讨得李乾顺欢心,在病榻前给李乾顺诵经、唱歌、跳舞、念诗。样样都是李乾顺喜欢的!又让御史大夫建言,册封任氏为皇后。李乾顺当时病重昏聩,西夏国相怎么劝谏都不管用。”
入宫不到一年,没有诞下子嗣,而且年仅十七岁,竟然直接被册立为皇后!
要知道,自从耶律南仙死后,李乾顺已经十多年不立皇后。
朱铭问道:“任得敬如今官居何职?”
石元公说道:“他女儿成为妃子时,任得敬被提拔为静州防御使。他女儿被册为皇后时,任得敬又晋升为静州都统军。静州是西夏国都的南方门户,这个职位举足轻重,随时可以提兵杀进西夏国都。”
“李乾顺死后,由于李仁忠反对李察哥执掌火器营,两人互相妥协竟把火器营交给任得敬。李乾顺一手打造的火铳兵、火炮兵,目前就在任得敬手里,此人已是西夏殿前司马步军副都指挥使!”
朱铭又问:“还有什么消息?”
石元公报告说:“延庆府北部,今年又有春旱。那里去年屯的粮食,今年赈灾倒也够用了。但如果想攻入西夏,须往延庆府调更多粮食。”
“延庆府春旱,西夏那边怎样?”朱铭问道。
石元公说:“根据细作探知,西夏的银州、夏州皆有春旱。”
朱铭微笑点头:“一起旱就好。”
以上这几个地方,如果用后世的地理概念来阐述,那就是……陕北地区!
陕北地区十年九旱,有顺口溜为证:旱灾年年有,二年遇中旱,三年有大旱,十年遭大难。
此时陕北的植被环境,比几百年后稍好一些,但还是经常有旱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