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哥尽管放心,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癖好,我都可以接受。”
“诶?”宝玉一愣,吃惊地看着宝琴,如同不敢相信一样。
他虽然是个单纯之人,但却并不是傻子,早就知道自己与这世间格格不入,所言所行都难以为外人所接受,所以对于能够理解、认可他的展老爷才这般推崇,引为知己。
现今听到宝琴居然也明确表示,会接受自己的“癖好”,不由得便吃惊了起来,感觉分外的难以相信。
却见宝琴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非常认真地道:
“宝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非常清楚的,世间再也没有比宝哥哥更加纯善的了。”
“我当然知道宝哥哥总是有许多奇谈怪论,有这样那样的怪癖,很多都和礼法不容。”
“但这世间从来没有完人,我是坚决相信宝哥哥你是个好人的,也愿意永远相信宝哥哥。”
“我喜欢的是宝哥哥你这个人,那自然就要接受你这个人的全部,除了那些优点之外,那些缺点自然也得接受。”
“所以,对于宝哥哥的这些‘怪癖’,虽然我不见得能够认可,但我却都可以接受!”
听完宝琴的这番真情表白,宝玉顿时感动坏了。
这世间能够理解他的人太少太少,就算宝琴不能够理解他,他也不会向这个世界妥协,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若宝琴真能够接受他,纵使依旧还不理解他,他也觉得自己又在展老爷之外,额外获得了半个知己。
他激动地将宝琴搂入怀中,目光充满企盼地看着宝琴的眼睛,颤声问道:
“好妹妹,我的所言所行,都离经叛道,大违世间规矩,不被礼法所容,你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么?”
宝琴知道这时候便是成败的关键,便也坚定地与他对视,非常庄重地回答道:
“是的,我愿意!”
得到了宝琴的肯定回答之后,宝玉顿时大喜,抱着宝琴便在原地转起了圈来,口中欢呼大叫,忘形之极。
“好妹妹,你能接受我,那实在是太好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别人不可能对我这般宽容,若是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之后,必然是会厌恶、唾弃我,谁想妹妹你竟然这般豁达,这等眼界见识,可是胜过我这个浊男子多多了!”
宝琴明显能够感觉到宝玉如今对她的亲近,心中也自欢喜,便嗔怪地在他身上扭了一下,笑骂道:
“也是我命中该当有你这一劫数,平素里人家都是好好的,偏偏见到你之后,脑子便坏掉了,整日里心心念念的,便都是你,就算你再做许多那些不堪的事情也只能够就此忍下来了!”
宝玉听了,心中愈发感动,便加倍的小心着,去哄着宝琴开心。
两人说笑一场,感情愈发亲密,便手牵手出了戏院,在这马会里面闲逛了起来,从东逛到西,从南玩到北,把这马会里面的各种乐子都耍了一遍,各种小吃美食也都尝了个鲜。
一直到日头偏西,两人才一并出了马会,乘车返回了荣国府,约定明日再来马会玩耍。
及进了府里,那薛二老爷自然便见到了十指相扣在一起的两人,也不说什么,只心中满意自家女儿的效率。
只是和女儿的高效一比,儿子薛蝌那边就很废柴了。
这些日子里面薛蝌动用的资源不少,也调查出了不少人的行踪,甚至还查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但都是些商家内部的常规弊病,而关于金砂的调查则是半点结果都没有。
正自懊恼之时,忽然听人通禀,说是展念嗣展老爷前来拜访。
薛二老爷不知道展老爷的来意,胡乱骂了儿子几句,便急忙出来迎接。
等入了院子,就座奉茶之后,展老爷也不和他客套,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道:
“我听闻薛老爷近来在进行内部自查,不知可有成果了?”
“呃……”薛二老爷犹豫了一下,没想明白展老爷这问话的目的,便含糊其辞道:“一切正在进行中,有劳展爵爷过问。”
“哦,这样啊。”展老爷便作态道:“本来我想着,我与那顺天府的总捕头江代荣相识,知道他擅长刑侦破案,有心想要介绍给薛老爷。既然一切顺利,那或许便是我多事了。”
薛二老爷听了,心中不由一动,这能做到总捕头的,定然是本地的地头蛇,有他帮忙,必定容易许多,急忙连声致歉道:
“诶呀,这是我老糊涂了,话都讲不清楚,展爵爷勿怪。”
“我这边虽然一切正在进行,但也正缺得力的高手前来帮忙,若是展爵爷能够帮忙引荐一二,我薛家定然感激不尽。”
展老爷本来就是来拱火的,怎么会见怪,当即便非常大度地摆摆手,笑道:
“这涉及到万两黄金,慎重一点才是对的,大家都是朋友,说什么怪不怪的?”
薛二老爷听了,心中更加感激,“人人都说展老爷急公好义,果不其然。”
当即展老爷便让人拿帖子去请了江代荣,约定好在外面酒楼里见面。
三人见面之后,展老爷便好生吹捧了一番江代荣。
“薛老爷有所不知,之前文龙这边也遇到过内外勾结,抢劫自家的事情,当时便是江总捕出马,妙手擒贼。”
“也是那次的案子当中,我才与江总捕相识,知道江总捕乃是一等一的刑侦高手,更是善会做人,满京城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去。”
薛老爷听了之后,更加欢喜,便客客气气地把酒斟满,双手碰给江代荣,口中说道:
“薛某久闻江总捕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请江总捕满饮此杯。”
江代荣素来是个谨慎的,如今听到展老爷吹捧他,便急忙恭恭敬敬地接过酒杯,客气道:
“那次案子都是知府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又有展爵爷和薛公子鼎力支持,调动人手帮忙追查线索,才有最后的结果,江某不敢居功。”
听到江代荣提到知府,薛老爷蓦地又想起来了现任的顺天府知府贾雨村来,心中有些奇怪,既然有这般强力手下,当日贾雨村为何不把他叫来。
此时乃是在酒宴之上,薛老爷不方便提及这些,便只把这事情记在心里,笑容满面地殷勤劝酒。
三人一场欢宴,酒足饭饱之后,便商定好了查案的事情。
薛老爷不缺银子,先封了千两的见面礼,若是案子有了眉目,还另有感谢送上。
展老爷先让人送了薛二老爷回府,等目送车马走远了,才斜睨了江代荣一眼,淡淡问道:
“你可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代荣便把身体弯成了个大虾的模样,陪笑道:
“爵爷放心,定然人赃并获,让那薛二老爷挑不出毛病来。”
展老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自顾上车走了。
江代荣便那么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看着展老爷的车驾消失在街道尽头,才直起腰来,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慨。
当年的一个外地小商人,如今却已经贵为子爵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
他久在顺天府中厮混,能够牢牢坐稳总捕头的位置,却不是因为什么查案能力,纯粹是他会审时度势,知道该听谁的话,哪些人能欺负,哪些人不能碰。
毫无疑问,这展老爷就是他惹不起的,而那外地来的薛老爷么……呵呵!
所以呀,这个案子该怎么查,查出个什么结果,那得展老爷说了算!
之前那些抢了金砂的人,都偷偷的把金砂藏了起来,只等着风头过去之后,再把金砂拿出来花用。
可他们不知道,那些金砂都是展老爷幻化出来的,对其是有着独特感应的,在展老爷心象洞天范围之内,便是挖地三尺也藏不住,轻易便被展老爷给找了出来。
之所以展老爷一直把这消息隐藏着,便是为江代荣准备的。
他已经把这些金砂隐藏之地,以及藏金之人是谁,都告诉了江代荣,只要江代荣想,随时都可以人赃并获,把这些金砂给找回来。
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就算抓贼那也得循序渐进啊。
若是没有完整的调查脉络,直接上门便把贼人给抓了,那就不叫总捕头了,那得叫神棍!
薛二老爷行商多年,见多识广,若是事情做的有纰漏,难免会怀疑有人栽赃陷害什么的,反而不美。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下子便把贼人都抓出来了,那岂不是不利于榨金取财嘛!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展老爷挥金如土,向来对手下人慷慨大方,既然让江代荣出力了,那从中获得多少,便都是他自己的,只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
而江代荣做了这么多年总捕头,对于该如何榨取钱财,那可是再擅长不过了。
正常情况下,这些胥吏们往往都是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头都不放过,只不过这次展老爷来头太硬,他招惹不起,只好无奈放弃。
反正展老爷只是想看热闹,对于具体过程,反倒不要求太高,只要结果让他满意就行。
于是,江代荣便也不急吼吼的入贾府,而是先在外面展开调查。
他在耐心地等,等第一个忍不住把金砂拿出来用的人。
如果没有机会,他便主动去创造机会。
在事先知道贼人清单的情况下,他的选择便容易得多了。
仔细调查过一圈之后,他便选择了一个好赌的,然后找机会让手下人把醉金刚倪二给叫了过来。
这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场吃些闲钱,专爱吃酒打架,平素住在宁荣街左近,跟那宁荣两府里的人都是惯熟的。
那倪二平素见了捕快都得绕着走,如今被总捕头江代荣叫来,也自惴惴,见了面之后急忙下跪磕头。
“江爷,您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江代荣便丢了个名字给他,问道:
“这个叫做‘李十儿’的,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这厮是荣国府的,没什么出息,便只是在府中到处钻营,弄些进项来。”
“他生性好赌,有几个钱便又送到了赌坊里去,一旦输光了,便拿荣国府的牌子来顶着。”
“赌坊里的人知道他在荣国府里办差,早晚都能还上账来,便也乐得多吃些利息,也不催他。”
听得这话之后,江代荣便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
“你去找个法子,让他大输一次。”
倪二不敢多问,生怕引火烧身,便乖乖答应下来,出去做事。
不两天时间,那李十儿便输了一大笔钱,按捺不住心中的蠢动,想要把藏好的金砂起出来,来还赌债了。
江代荣早就做好了准备,张好了网等着他上门,眼睁睁看着他拿金砂还了赌债,又带了许多银两离开,却不动手抓他,而是转头去报薛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