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认识的妖怪(1 / 2)

谣言的影响远比展廿四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这一日,展廿四正在府中闲坐,忽见管家杨有恭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拜帖,递过来道:

“老爷,北静王爷下帖子,请您过府一聚。”

“北静王?他请我作甚?”

自从上次酒水生意之后,他便再没有和北静王有什么交道了。

后来因为他屡次想要促成心中的大计划,所以越发被四王八公家族的人嫌弃,就更加不可能见到北静王了,如今他却莫名其妙地给自家下帖子,怎么想都是有问题。

不过既然人家来请,他当然要去看看。

第二天,展廿四来到了北静王的府上,被管家热情地迎接了进去。

这北静王府,比宁荣两府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展廿四跟着管家三转五转,绕过了几个回廊之后,终于到了客厅,见到了北静王水溶。

两人客套几句之后,水溶笑着问道:

“近日我听外间传闻,展老爷乃是仙人下凡,将被妖邪道士害死的贾氏族人给复活了?”

“……”展廿四听完都无语了,这谣言怎么还越传越邪乎了呢!

他这才知道,水溶为什么请他过府相见了。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不信神仙的,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更是对能够超脱生死、逍遥天地的仙人充满了向往和憧憬,北静王水溶当然也不例外。

“王爷,这纯粹是以讹传讹!”

展廿四把当日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然后再次声明道:

“王爷,我真不是什么仙人!”

“我就是幼年学了几手异术,那日见到那跛足道人,想着跟他讨个仙缘,结果没能成功,仅此而已。”

水溶笑着颔首道:

“展老爷莫要介意,小王也只是一时好奇,便过来问问。”

“却不知,这仙家道术,小王也可学得的么?”

当初拿这个当借口的时候,展廿四便心中有所准备了,当即就随口糊弄道:

“这却不是什么道术,而是兵家杀伐之术,于养生无益。”

“这法门练起来困难,需得日夜习练不辍,就算是练成了,也不过便是力量大些,速度快些,用来沙场建功颇为合适,却不适合王爷这等富贵之人。”

展廿四说话间,便将桌上的茶杯拿起,轻轻用手一搓,碾成了粉末。

水溶见了,不由得也动容道:

“却不想展老爷还有这等本领,若是展老爷有意,我愿向朝廷举荐,让展老爷入军中效力。”

展廿四知他见到自家武艺高强,有意拉拢,但好好的老爷不做,去军中做个丘八,他当然不愿意,便逊谢道: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家中便只剩我这一根独苗,却不敢冒那生死大险,还是经商更适合我。”

水溶便叹息了一声,不再提及此事,只继续又说些闲话。

展廿四看情况说清楚了,便又提起自家那计划,却被水溶拿话含糊了过去。

眼见对方态度已明,展廿四便不再废话,起身告辞离开。

水溶客气了一下,请他一并用餐,被他婉拒了,径自从王府之中出来,又回了自家。

接下来,四王八公都派人过来打听过消息,展廿四不管是对谁,都是一样的口径。

异术,他会一点,但仙人,绝对不是。

那跛足道人,才是真神仙,让四王八公都想办法去找那跛足道人便是,别来缠着他。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贾代儒,贾珍和贾政也没少被人打听消息,贾政那边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贾珍这边却又搞出事情来了。

他的身体变好了!

这些日子里面,贾珍每日里时不时的便拿那极乐宝鉴背面对着自己照一照。

也不知道是那风月宝鉴居然真能对身体有好处,还是说因为他“被动戒色”之后,身体得到了保养,反正是他的身体变好了。

以前的贾珍,整日里仿佛睡不够一样,脸上暗面无光,眼袋深陷,精神头非常不济。

但用了那风月宝鉴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好了!

展廿四开始还担心贾珍会不会没经受住诱惑,用正面把自己给照死了,后来过了些日子,见他不但没事儿,精神头还越发的好了,便也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他自家有挂,当然看不上贾珍手中那面破镜子,但其他人可不同啊。

那些跟贾珍相熟的人一看贾珍的状态便知道有问题,便缠着他问。

贾珍如今也知道这风月宝鉴是个宝贝,哪舍得让别人知道,便咬死了不开口,谁问也不说。

可他越是不说,别人就越是怀疑。

现在很多人都瞎猜,是不是那位懂异术的展老爷传了什么仙法给他。

有了贾珍这么一个“典型”在,展廿四怎么解释,别人都只是半信半疑,心中有了成见,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没多久,那风月宝鉴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来。

没办法,贾府嘛,漏的跟筛子似的,只要有心再加上舍得给钱,什么情报打听不到啊?

当初那风月宝鉴是跛足道人拿出来的,贾代儒全家上下十几口人都看到了,事后那病得快死的贾瑞,又活蹦乱跳的回了私塾,消息早就传遍了,有心人当然会关注这宝贝的下落。

再一结合贾珍的情况,大家便都知道了,这宝贝被展老爷送给了他的好兄弟贾珍。

于是这各方的动向就从展廿四身上挪开了,开始奔着贾珍去了。

虽然贾家如今的势力也依旧还挺大,但是贾珍也不敢开罪那么多人,没办法,他只好把这风月宝鉴亮了出来,给每个来询问的人都秀一下,告诉他们,这宝贝最多便是对身体好点,成不了仙。

这年头富贵人家里面养生的法子多的是,如果只是这般程度的话,至少那些顶级的权贵,是不会有太大兴趣的。

毕竟这镜子照一次就吓人一哆嗦,太过有失体统了,若是心脏不好的,没准一下子便给吓死了。

而且这镜子似乎还有“被动戒色”的功能,用的久了没准便想出家,实在是太不适合高门大户所用。

而那些普通权贵或许对这风月宝鉴有点心思,但偏偏又招惹不起贾珍,只好无奈放弃。

这一轮风波,似乎便就此消散了。

再说荣国府这边,之前因为薛蟠莫名其妙变成死鬼的事情,贾政让人回金陵进行调查处理。

这次贾雨村那边回信很快,毕竟他只是想偷鸡,如今偷鸡失败了,必须得蚀把米。

他在信中砌词狡辩,把自家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直接便把薛家给卖了。

展老爷还真蒙对了,这事儿背后还真是薛家的族人在捣鬼。

他们已经在暗中联系朝中的文臣,想要把皇商的位置,从主脉那边给夺过去。

也正因为薛家把这事儿泄露给贾雨村知道了之后,他才肯冒着被贾王两家知道的风险,火中取栗。

说到底,这天下文臣才是一家。

自今上登基之后,这些年朝中重文轻武,权贵的风光已经越来越淡了,文臣崛起才是大势,所以虽然是靠着荣国府起复的,但却不代表贾雨村会在权贵这条破船上面一直忠心耿耿。

还是那句话,哪个朝臣还不是个三姓家奴啊?

若不是展廿四从中作梗,只怕贾雨村真就两头讨好,双面下注成功了。

后来他能够从应天府调入京中,做了顺天府的主官,只怕便是双方都把他当自己人看的缘故了。

至于后来为什么他又因为“贪腐”的小罪被抓,多半便是玩脱了。

这次意外失利,让贾雨村不敢再首鼠两端了,只能挑选一方战队,相对于还未完全找好靠山的文臣一方,贾家这边才是最坚实的后台,也是能够掌握他目前升贬的直接力量。

贾政拿到这封信之后,也是勃然大怒,当然不信贾雨村那些推脱之词,当时便恨不得把这两面三刀的家伙给拿掉。

拿掉贾雨村倒是简单,寻个罪名走下程序,没贾王两家后盾撑腰,大把人愿意把这厮给弄下来,重新给空出来一个位置,但想让自己人替换他却难上加难了,多半这个位置最后便是别人的了。

当初贾府给贾雨村运作应天府尹的位置,代价不菲,若是便这么再将他拿掉,又没人可以替换,那里外里一算,血亏!

贾政当官多年,也不是那种政治小白,不可能随自身心意胡乱做事,所以只好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回信重重斥责了贾雨村一番,让他以后坚定立场也便是了。

贾雨村那边敲打过了之后,薛姨妈这边他便不好开口了,没办法,只好让王夫人这个做姐姐的出来做这个说客。

王夫人其实对这种结果挺不满意的,但她永远都会站在自家老爷的一边,无奈之下,只好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来哄自家妹妹。

“好妹妹,那贾雨村已经被你姐夫狠狠的斥责过了。”

“不过考虑到目前还用得到他,得让他去把文龙的身份重新解决,恢复正常,暂时先不免他的官,让他且戴罪立功,且看他的后效。”

“若是他再把差事搞砸了,那姐姐第一个便不肯饶他,肯定把他的官帽子给摘了,让他回家种地去!”

先表明态度之后,王夫人又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那薛家之人也真是的,都是自家族人,怎么就下得了这狠手?”

“若是外人去找贾雨村这般办事,肯定都被他撵出去了,但是薛家开了口,他只以为薛家自有打算,不敢深问,便答应了下来。”

薛姨妈虽然得了展老爷的提醒,心中多少有所准备,但如今确认了这事之后,也是感觉脑袋瓜子里面嗡嗡作响,大有无家可归之感。

“姐姐,我现在心中乱的很,你且让我单独呆一会儿。”

王夫人见薛姨妈面色苍白,知道薛家这种行事做派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自家妹妹,心中也有些担心,生怕她承受不住,连声地安慰道:

“你也别太过伤心,都已经分家了,那群姓薛的说是一家人,但不过便是同姓,只当他们都死了便是。”

“咱们是自家姐妹,以后你便把这里当自己家,咱们姐妹一块儿过,不稀罕什么薛家不薛家的!”

薛姨妈目光低垂,想着姐姐刚才对那贾雨村话里话外的包庇,再想着之前姐姐对自家“女婿”的觊觎,心中原本对于姐姐的许多内疚便渐渐消散了。

大家都有私心,那也便怪不得妹妹出卖荣国府了。

她强笑道:

“好了,姐姐,你也莫要为我担心,我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仔细想来,我家和薛家其他几支关系也就普通而已,既然他们如此无情,从今以后,我们便断了这门亲吧!”

王夫人听了,这才拍掌笑道:

“没错,便该如此洒脱!”

“这般坑害自家人的,算什么亲戚,早断了早干净!”

薛姨妈又和王夫人闲话了几句之后,把王夫人送了回去,自己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如花的容颜,愣愣出神。

经此一事,薛姨妈越发确认,以她和家人这般单纯的性格,没有了家中的顶梁柱,早晚被人吞吃殆尽,就算不是薛家各支,也早晚是其他家族。

这次若不是展老爷提醒,只怕他们家就得莫名其妙的吃个大亏犹不自知。

她现在已经非常清楚,想要在尔虞我诈之中活下来,展老爷的支持必不可少,所以说,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已经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而且经过这一次之后,薛姨妈也彻底对薛家的人死了心,索性让府中众人都改了称呼,以后只许叫她姨妈或者王姨妈,不许提薛字。

这其中的意味,太明显不过了,红叶等人大喜,立即便给展老爷送了消息。

当晚,月朗星稀,正是偷香窃玉的好时候。

在那荣国府后街上,一辆马车悄然停泊在了后门处,一条身影溜下车来,左右看看,也不敲门,直接一纵身,便越过围墙,落进了梨香院里面。

红叶早在这里等着了,见到展老爷进来,便对着他招招手,然后快步向着前院方向走去。

如今宝钗等人多半已经睡着了,但小心无大错。

两人对这院中的路径本来就熟悉,片刻之间便到了前院厢房之处。

红叶轻轻掩住樱桃小口,笑嘻嘻地低声道:

“老爷,妾身等几人考虑到老爷日夜操劳辛苦,所以专门给老爷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须得老爷屈尊在这厢房里面接收了。”

说完之后,她伸手把那厢房的门推开,里面不曾点灯,漆黑一片,便恍如那妖精的大口,想要把展老爷给吞下去一般。

不过展老爷艺高人胆大,不但不怕,反而兴冲冲的杀了进去,只想把那妖怪的巢穴给捅个翻天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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