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秋加中常侍张机从洛邑宫的庖厨领了几十斤的大蒜头,装在一辆柴车上,就往百郡邸那边去找陈登和魏越了。
所谓的百郡邸,其实就是个官办的大号旅店,占了原本御史台的房子,由伏皇后的哥哥伏德管着,负责招待从地方上来雒阳办差的官吏,同时也对外营业。
来雒阳做买卖的,求官的,投亲和访友的,只要给俩钱,都能住进百郡邸。由于如今的雒阳百废待兴,民间的买卖还没有大量开张,而涌入雒阳来寻找机会、打探消息的人还不少,所以百郡邸的生意倒是非常兴隆的。
陈登现在服务的主君吕布虽然是个穷鬼,但是陈登家里面却特别有钱,他当然也是个享受惯了的人,到哪儿都得好好享受,这回来雒阳也不例外。跟随的保镖和使唤人加一块儿好几百人,租下了小半個百官邸,每天还会派专人去雒河里面钓鲤鱼来做鱼脍供陈登享用。
当张机带着几麻袋大蒜头来访时,陈登正准备开饭,听见“中常侍”来访,赶紧拉着魏越一块儿出来迎接,还没忘记拎上一小袋徐州特产——徐州金!
然后他就见着了一个长了长胡子,还带了两麻袋大蒜的中常侍......这真是中常侍?不是个来卖蒜的吧?
不过张机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陈登——今儿召见的时候,他也在大殿上。而且陈登那张一看就知道活不久的面孔,给人的印象也太深刻。
打量了一番陈登后,张机就拿出一副上官天使该有的派头,语气威严地说:“徐州陈别驾,今日天子召见尔时,见尔面色憔悴,疑似贪食鱼脍而得了不治之虫症,因此派本官给尔送些大蒜以缓解病情。”
什么?不治之虫症?陈登听了这话,心情一下不好了。
这怎么就不治了呢?必须得治啊!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得了病,在徐州那边就找过不少名医,不过都治不了。这回上雒也存着找个太医给看看的心思,没想到还在雒阳听说了天子有起死回生之能!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多花几个钱让天子出个手?现在天子怎么就派人来和他说他得了不治之症了呢?
陈登愣住的时候,边上的魏越已经向张机行天揖之礼了:“下官平东将军府司马魏越,拜见天使。”
他倒是知道眼前这个中常侍是士人,他跟着吕布在雒阳、长安呆了不少日子,经常出入宫廷,当然知道宫中原本由宦官担任的官职现在都归了士人。而中常侍可是个“二千石”,能当这个官的那家世一定差不了。
张机也还了一个时揖,笑着自我介绍道:“魏司马,本官南阳博望张机。”
“原来是南阳张神医,失敬,失敬!”听见来人是张仲景,陈登也反应了过来,马上上前行了个揖拜之礼。然后奉上了徐州的土特产黄金,又非常恭敬地将张机请入了百郡邸,一路迎进了他和魏越一起用餐的厅堂,还招呼仆人给张机上菜上酒上鱼脍。
落座之后,张机看见眼前一大盘切得晶莹剔透的鱼脍,就苦苦一笑,对陈登道:“陈别驾,天子刚才都和我说了,你的病就是吃鱼脍吃出来的......病从口入啊!”
“什么.....吃鱼脍还能得病?真的假的?这天子的医术......”
陈登其实有点知道这鱼脍吃多了会生病,徐州那边的名医就和他说过了。可是他就好这一口......况且,有病就治呗,怎么能不吃鱼脍呢?
可是他的身体的确是每况愈下......
张机看了眼陈登,表情凝重地对他说:“天子的确精通医术,不仅能医人,还能医治牛马犬猫!自鲁阳北上以来,他已经替不少人畜治过病了,手法颇为高明。”
“是否药到病除?”陈登连忙追问。
张机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染病易,治病难,除病就更难......不过天子的医术比我还是高明太多了。对了,天子让吾带来几十斤大蒜头,叫你每天吃个一斤,驱一下体内的毒虫,虽然驱不干净,但总能缓解。另外,这鱼脍可千万不能再吃了。”
听张机这么一说,陈登总算有点明白,这“不治之虫症”的意思是“治不好”或“不好治”,不是马上要没了的意思.......
“快快拿走,拿走,都拿走......”陈登已经听说了不少小天子的“传奇”,虽然不可能全信,但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还是宁信其有吧。
让人取走了鱼脍之后,陈登又让人拿来了蒜头,然后一边啃蒜,一边陪着张机吃喝,等到差不多宾主尽欢的时候,陈登就听见张机嗯咳一声,赶忙放下手里的大蒜,抬头望着这位长胡子的张常侍。
“元龙,”张机笑着问,“你原本是刘玄德的别驾吧?”
陈登点了点头:“下官是徐州牧的别驾从事。”
“别驾从事”和“治中从事”是州牧手下的两个大吏之一,按照惯例都是由本州大士族的首领担任。陈登之前就担任过陶谦的别驾,后来又和糜竺一起迎刘备入主徐州,再当刘备的别驾。现在刘备被吕布打跑了,他就继续给吕布当别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