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士,正行进在荒凉的关中大地上。
现在正值寒冬,关中之地,一片冰封雪覆,万物肃杀。可即便没有这皑皑白雪,关中大地之上,仍然是一片破败景象。田野沟渠,全部倾颓废弃,偶尔看到一个村庄,也是杳无人迹。甚至那些世家大族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堡寨,也几乎全被废弃。
堡寨中人,在连年的天灾和只知道烧杀抢掠的西凉军面前,也知道无法对抗,要不远走他乡,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逃到益州城了东州人的骨干,要不就躲藏到了秦岭或关中平原北面的群山之中。
这里距离小天子刘协所在的雒阳,已经有了千里之遥,而李傕盘踞的池阳县黄白城,却就在眼前了!
这些骑士约有五十骑左右,服色杂乱,胯下的马匹也大多马瘦毛长,行进当中,队列之类也完全谈不上。不过倒是人人都有一副凶悍神色,言语之间也粗鲁无文。
而他们的言语,竟然都和小天子刘协有关!
“真没想到,张济居然被小天子给诅咒死了!”
“这也太邪门了......张绣会不会在骗咱们?”
“这怎么可能?他要拿这事儿骗咱们,不就等于在诅咒郭阿多和大司马了吗?”
“而且这事儿还可以验证啊,等明年郭阿多让人砍了脑袋,不就都清楚了?”
“这......郭阿多只是一个人掉脑袋,大司马可是要夷灭三......”
“胡说什么?”
当有人提及李傕将会在后年被夷灭三族的时候,马上有个面目瞧着有点狰狞的汉子吼了一声。他这一吼,其他人全都不敢说话了。这汉子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盘踞池阳黄白城的大司马李傕的族弟,名叫李应——李傕要灭三族的话,他正好能挨上!
你说这光沾的......能不恼火吗?
底下人也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赶紧换了个让人高兴的话题。
“上军校尉,听张绣说,刘表从九月份开始,就往雒阳送去了大笔财物......前前后后好几千车的好东西!兖州牧曹操和冀州牧袁绍好像也给天子送了好东西!现在的雒阳城,搞不好都富得流油了!”
李应听见这话,也只是哼了一声:“有鸟用......雒阳离黄白城有一千里,一路上得多少粮草才够吃?这次咱们去南阳参加张济的丧礼,这一路就吃不少苦头了。咱们才多少人?真要有数万大军,呵呵......路上先得饿死一半!”
原来他是去南阳“吃席”归来。所以他才对天子“诅咒张济”这档子事儿那么清楚!也知道了刘协卖官和刘表买官的事情。不过即便知道雒阳城内堆满了财货粮草,又能如何?
现在关中的西凉军已经接近穷途末路,到了连出远门去抢劫的路费都拿不出来的地步!
不过这样好的机会错过了,也实在可惜。而且西凉军一直在关中挨饿也不是办法啊,现在关中千里荒芜,压根没有什么人在耕种,都没人种,这粮荒怎么可能解决?
再这样下去,天子的“预言”肯定得成真啊!
想到自己很可能要被捉去雒阳杀头,李应也没心情再和手底下人废话了,只是蒙着头赶路,终于在夕阳映照着黄白古城的时候,疲惫不堪地回到了李傕的老营。
进入黄白城后,李应却给眼前热闹的场面给惊了一下。自打天子东迁和关中遭遇大旱之后,李傕的黄白城就没什么人来拜访了,就连郿坞的郭阿多都不来了。更没有人会给黄白车送钱送粮.......可是今儿却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黄白城内却停满了装着一个个蒲包的柴车,还有不少面带喜色的西凉兵在卸车,一个个看着就挺沉的蒲包被他们扛着往粮仓而去。
这是有人给李家送粮食?
李应忙着了个西凉兵的下头目打听,后者则乐呵呵地回答说:“回上军校尉的话,这是弘农张白骑通过河东郡给咱大司马送粮通好!”
“谁?张白骑?那黑山贼?怎么可能......他自己都快饿死了,还给咱们粮食?”
“上军校尉,可别再说张白骑是贼了!”那西凉兵小头目说,“张白骑现在已经是大司马的座上宾,大司马还表他当了河南尹!”
而另一名西凉军小校则补充道:“上军校尉,除了张白骑,郭阿多也来了黄白城,这会儿正和大司、张白骑一块儿痛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