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中堂。
“老爷,门外崆峒派神拳门的至阴剑甄不阴道长求见。”一名家丁跑来,向老爷孟昌乐低声耳语。
“你师叔来了?”孟老爷笑着对客座坐的一位叫花子说。
穿着褴褛的叫花子正是黄髯客金都子,听闻有些吃惊地起身道,“不可能!”
“你干什么去?”孟老爷忙问。
“我去看看。”金都子正要走出中堂。
“回来!”孟老爷一声断呵,随即淡淡地说,“他来找老夫,又不是找你。回里面去。”
金都子一愣,返身进了内堂。
“去把道长请到过厅,好生侍奉。”孟老爷吩咐下人后,也入了内堂。
“是。老爷。”家丁得令,出府门,把刘健请到穿堂,沏茶倒水,候着老爷。
孟府短衣襟的家丁很多,比刘府护院带上家丁的人数还要多。
此时,刘健座椅后和多宝格前的空地上,站满了持刀拿剑的家丁。刘健不去理会,细细地品着茶。
茶是好茶。全是嫩芽,外形细嫩卷曲,似螺形,色泽绿褐,蒙披白毛,香味淡,汤色清翠橙澈,叶底细嫩微白。汤色深碧,味极幽香,是江南太湖洞庭东山所产的上等绿茶:洞庭碧螺。茶名是康熙十四年,康煕爷游太湖时题的。
“琐事耽搁,让甄道长久等了。”孟老爷抱拳走进穿堂,见刘健发冠装束均非道士打扮,无着道袍、未穿道靴,道家的仙风道骨,丝毫不见。于是,盯着刘健发问,“阁下是至阴剑甄道长?”
“孟老爷,我是崆峒紫云观的游方居士,我叫陈平。”刘健上前抱拳回答,“神拳门掌门至阳剑公孙阳道长的师弟至阴剑甄不阴道长,曾传授过我一招两式的游龙拳,所以我奉甄道长为师父,公孙道长为师伯,没错吧?”
“你们崆峒派辈份如何论,管我甚事?!”孟老爷转身甩袖,“送客。”
“孟老爷,听我把话说完。”刘健被几个家丁围住,“论辈份,我是金都子的师兄弟,没错吧?”
他果然是为黄髯客来的,到孟府造次,哪儿来的胆子?想干什么?孟老爷思想片刻,转过身问,“陈居士,金都子是何人?”
“金都子是孟老爷您的外甥莫昔言举人啊,怎么孟老爷如此健忘?”刘健不亢不卑地说。
孟老爷闻听,“哈哈”大笑,“陈年旧事,老夫早就忘了。昔言仍在崆峒修道,你来此做甚?”
“他偷了玄空门的无相神功秘籍,早已被逐出了崆峒派。”刘健淡笑着问,“孟老爷不会连这些愚钝顽童都知晓的事,说不知道吧?”
“老夫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对此事一无所知。陈平居士,请恕老夫无礼。”孟老爷对刘健的挑逗有些恼火,变了脸色道:“来人,将此人打将出去!”
“去”字声音未落,一根腕粗木棍从刘健身后向他头顶砸了下来。
刘健抬左手接住木棍,左摆又晃,顺势用它抵挡两边的刀剑的砍刺;右手屈臂,拳挡肘击。双脚也没闲着,左蹬右踹,向孟老爷方向移动。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孟昌乐以为刘健袭来是要与自己打斗,遂摆了下手,让家丁对刘建防御松懈一些,好让他能近己身。自己则扎好架式,等待刘健的攻击。
谁知这个自称陈平的居士,发觉众家丁动作松怠后,并没有顺势对孟老爷进招,而是飞身从孟老爷身侧窜出,来到宽敞的庭院中。
“孟老爷,您穿堂的家俱摆件虽不值钱,打碎了也可惜不是?咱还是出来斗吧。”刘健整了整衣装,一群家丁又围了上来。
刘健笑笑,又说,“孟老爷,每个家丁的生死,都关乎一家老小的生计,不如这样,你我单斗,莫及无辜。让我领略一下您的无相功。”
“找死!”孟老爷展臂,让众家丁退后,抬腿走下台阶,来到刘健面前,“陈平,老夫不会什么无相神功,孟家金蛇拳一样取你性命!”
言毕,孟老爷身形微抖,上身松柔下肢灵活,步活桩实。双手五指向里半幅蜷曲,手心涵空,指节并紧,翻起双腕,如毒蛇之头,直击刘健面门。
刘健练的是鹰爪行拳,对付蛇拳不在话下。知道孟老爷用蛇头拳打出的这招灵蛇吐信是虚招,只为的探测对手的武功底细。
刘健也不欺瞒,后退三步,直接后扬双臂,亮出一招雄鹰展翅,告诉对方自己是鹰爪拳法。
孟老爷顿时不敢大意,双手蛇头拳改以蛇信掌,一招双蛇分路,封击刘健两侧。
刘健侧身一边,来了个雄鹰捕食,直接化解对手攻势。
孟老爷此时通体如绵,顺着刘健的劲道,脚法灵活敏捷地移动着,使出猛蛇出穴和盘蛇击虎攻击刘健。
刘健出手崩打,回手抓拿,一一化解对手的进击,但并不急于进攻,意在逼迫对方亮出底牌杀招。
二人缠斗几十回合后,孟老爷的软功已与硬功结合,手脚坚硬如铁,若击到刘健,轻则骨伤、重则殒命。
刘健也是内外功兼修,对鹰爪混元指运用的更是炉火纯青,招招中夹带阴、柔、寸、脆的混元指力,让孟老爷防不胜防,心生忌惮。
孟老爷拳心向下,拳棱向前,是为蛇头拳。一招独蛇扫林,身体游到刘健身侧,正要来招双蛇通天击败刘健,结束打斗。
说是迟,那是快。刘健瞬间旱地拔葱,身形鹞起,一招仙人指路连着老鹰扑面将孟老爷逼进攻击力道上。
此刻,门户大开的孟老爷面对号称“沾衣号脉、分筋错骨”的鹰爪混元指,萌生退意。
孟老爷将双手食指与中指向前伸直并紧,其余三指向内钩屈,手腕挺平,手指与手背成直线,企图用蛇信指抵挡一下对手混元指,从而趁势后撤脱身。再令一众家丁围攻对手,先耗对手些内力再说,毕竟拳怕少壮,对手比自己年经许多。
刘健岂能不知孟老爷的用意,冷哼一声,欺身而上。移动身体,如一贴膏药,粘在孟老爷身上,同时出招也从先前挑逗变成了杀招。
孟老爷此刻若非竭尽全力死守,刘健的每招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孟老爷为躲刘健杀招,已蜷身在地,偷眼见众家摩拳擦掌、轮刀弄棒就要近前围刘健,那样非但立时解决不了刘建,自己恐已遭刘建的毒手了。
“罢,罢,罢!”孟老爷怒吼之后,双手双足触地,身体拱起,瞬间雄厚的内力周身游动,孟老爷不再遮掩,运起了无相神功。
刘健等的就是这一刻,一爪抓向孟老爷后背,顿时感觉犹如抓在了铁板上,指尖酥麻。
孟老爷手足发力,身体斜刺飞出,停在刘健五步开外,双手擎天,双足踏地,怒视刘健。
刘健淡然笑笑。
孟老爷刹时心中悔意,这个陈平虽然招招凶险,却都在关键时候没有痛下死手,摆明了是要逼自己使出无相神功。自己为何争勇好强,定要败敌而心快;倘若适才输他一招半式,叹一句技不如人,便可打发走此人……
“孟老爷,这招可是金风无相?”刘健不容孟老爷多想,笑着欺身,一招飞鹰叼食直取孟老爷头顶督脉的百会穴。
“上!杀了他!”孟老爷前拳上掌,弓步踏足,与刘健打在一处。
众家丁听到主子的命令,如恶狗抢食,纷纷涌到近前。一时间刀剑横飞,枪棒斜刺。
刘健暗自掂量了一下,孟老爷的无相功虽刚猛异常,但极耗内力。只要孟老爷短时克制不了自己点穴闭气的鹰爪;时间久了,孟老爷必定会因内力不支而败下阵。
于是,刘健稍退身形,双爪齐舞,在打发近前发狂的家丁同时,对孟老爷时不时进行偷袭,令他不敢收功,耗其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