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打了个冷颤。
差点说出口的“你已经见到了,我不就是看的人”被硬生生咽回去,呐呐道:“应该不能吧。”
顾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风真大。”
陆栖懵懵懂懂地皱了皱鼻子:“是啊,花香都吹散了。”
顾落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啊?”陆栖抬头,正对上顾落朝她伸出的手,“不、不了吧,我自己能回去。”
顾落坚持:“你喝醉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陆栖想想也有道理,如果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果然,自己之前对顾落偏见太深了,她明明不是坏人。
陆栖拉着顾落的手起来,被牵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陆栖刚来没多久,住的自然是新入门弟子统一分配的宿舍,等日后出了师,才能像顾落一样在灵霄宗内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上报弟子堂,待钱长老审批过后,就能自己搭房子住。
一直住宿舍也是可以的,得交钱,而且人多,会有些吵。
光顾落带着她回来这一路上,就已经遇到了好几位同门。
顾落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牵着已经不会反应的陆栖回了屋。
喝醉后的陆栖见着床倒头就睡,顾落安置好她,又在床边坐了片刻。
戴满指环的手拂开轻薄的刘海,顾落掌心覆上陆栖光洁的额头,从第三视角来看,仿佛是顾落担心修为低微的陆栖喝醉着凉,想探一探有没有发热。
实际顾落想的是:用搜魂的话,一定能将陆栖知道的一切都归为己用。
……
乌衍通过客院其他人的议论,还原了那日武英广场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听冥之死的前因后果。
好奇心得到满足,这一届试剑大会又注定不会像往年那样精彩,乌衍决定提早离开灵霄宗。
他本就没带什么行李,走时同院的人还以为他和往常一样,不过下山逛逛,并不知晓他下山后就去了渡口,交付五枚胥银币,登上了离开的仙舟。
仙舟暂未满员,等待期间,乌衍在甲板上被横冲乱撞的灵兽撞掉了钱袋,胥银币和凡人的铜板一起从钱袋里摔出来。
灵兽的主人跑来跟乌衍道歉,还当着乌衍的面狠狠斥责了过于活泼的灵兽。
乌衍:“无碍。”
他去捡钱袋和钱币,期间动作微微一顿——掉出的胥银币和铜板不多不少,正正好各三枚。
三枚钱币,可起卦。
乌氏灵修之所以这么出名,不仅仅因为他们曾是历任帝君手下最得用的氏族之一,最后灭族灭得惨烈,更因为天道眷顾,许他们乌氏天生灵感比旁人更强。
他们不仅直觉准,占卜问卦更准,走灵修一道一走一个名扬四海,甚至就连他们遇到的每一个“巧合”,背后都有可能藏着天机。
乌衍毫不怀疑,这是天道叫他算一卦的意思。
算什么,难道听冥之死,还未了结?
他犹豫要不要听天道的。
仙舟分明未曾启动,船上无风,他却脖颈发寒,如利刃悬颈:算这一卦,或许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不算,错过天机,他此后命途必然受到影响。
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
片刻后,仙舟满员启程,下了船的乌衍站在渡口看仙舟远去。
他寻了一僻静处,拿出三枚胥银币,抛掷六次,得出六爻。
上三爻为巽,下三爻为坤,是第二十卦,风地观。
卦辞:盥而不荐,有孚顒若。
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六三爻为变爻,爻辞:观我生,进退。
乌衍的理解是,听冥之死尚有未明之处,他需要结合自己的情况,选择继续挖掘内情,还是就此收手。
他的情况吗?都已经下了仙舟,那自然是要查下去。
至于要从何入手……他早前就有疑惑,顾落究竟是怎么引听冥搜她的魂。
那就从顾落查起好了。
说来凑巧,乌衍虽知晓顾落的住处,但从未见过顾落。
他折返灵霄宗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他来到那一片竹林,竹林外由掌门设下的结界还在。
除了掌门和顾落,其他人无法进出。
直觉告诉他来这里可以找到顾落,他正思索是要触动结界,像敲门一般让顾落知道他来拜访,还是多等一会儿。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身一看,是一位身穿金鸢紫衣的女修,款款而来。
金鸢紫衣是铸金殿弟子统一的服饰,且她气息微虚,似乎是受了伤还未痊愈,更有吸收后本该锁于体内的灵力不断地从她身上溢出。
显而易见的筋脉受损。
走得近些,乌衍甚至能隐隐察觉到对方身上残留的煞气,像一片片没入血肉带着倒钩的纤薄利刃,不断将本该痊愈的伤撕裂,明晃晃地散发着来自某位已死魔修的滔天怨恨与尖锐恶意。
——她是顾落。
顾落也瞧见了他,走近后站定,问:“你是?”
乌衍:“在下乌衍。”
听到这个名字,顾落又往前走了一步,笑道:“我听尤师弟说起过你。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乌衍一边心想顾落是不是站得太近了些,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落英花香了,一边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