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璧合 法采 9570 字 8个月前

喊杀之声越发响亮起来,短兵相接的声音更是阵阵传入耳中。

庄子里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孩子,此时就算已有安置,也止不住吓得哭了起来。

孙副巡检又拨了几人过来,护送妇孺老幼离开庄子,去庄外安置下来。

“都不要怕,有卫所的官兵前来支援,这伙土匪根本撑不住!”

这话总算说得众人,都如吃了定心丸一般。

邓如蕴没想到还有卫所的兵来支援,虽不知是哪来的兵,但这般就更加稳妥了。

她们一路往外而去,间或有两个土匪杀来,都被官兵击退下去。众人快步往庄外跑,一直跑到了官道附近,跑得呼呼喘着粗气,这才停住。

这里距庄子已经有些路程了,喊杀声也小了不少。

几个官兵护着他们先在路边的林子里歇息,似邓如蕴和周太太她们,还算有所准备,带了些水出来分给众人。

这一打,庄子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周太太在县城里另有个小宅子,就在县衙旁边,邀了邓如蕴和其他宾客一同前去。

这种时候邓如蕴就不客气了,不管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庄子上的钱粮来的,她都得先自保了才行,可她确实没有什么人手可以自保,若能跟随周家再好不过。

她连声道谢。

不过要等打完了,周家才能取来马车往县城去。众人都在路边歇了下来,有些干脆依着树打了盹。

邓如蕴连两日都没怎么睡好,眼下总算安顿了一些,见怀里的玲琅和身边的秀娘都睡着了,她却也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刀兵碰撞的杀声不知何时渐渐远了下去,山林里呼呼的风声从耳边跃了进来,现实与过往交错在此刻的风声里... ...

秀娘一边拨开半腿高的山间野草,一边呼哧呼哧地在后面追着她,山风猎猎,“姑娘慢些吧,奴婢快追不上你了!”

小姑娘在前面却越跑越快。

她穿着母亲亲手给她做的一套柳黄色的裙裳,这套上襦下裙母亲做得轻便又利落,穿梭在林草之间,仿若披了柳叶的野兔。

眼下她见秀娘追不上,笑起来,“谁叫你午间吃了六个大包子,我给你消食丸你还不要,是不是嫌弃我做的药丸不好?”

秀娘难为了一张脸,“奴婢说实话,您搓的那药丸黑黢黢、黏糊糊的,还散着一股怪味,奴婢真不敢吃呀!”

小姑娘气了起来,“我才刚开始学着做,你就这般嫌弃我,我明日不做了!”

秀娘却道,“姑娘不做也好,我看旁人家的姑娘哪个不是养尊处优的?平日里打个牌、踢个毽子的,反正家里大爷会支撑家业,哪里需要姑娘辛辛苦苦?”

邓如蕴没觉得辛苦,只是她不如大哥在药草一事上天生机敏,学起来不快,手也笨笨的,连个药丸都搓不好。

连爹娘都说不急,“反正爹娘哥哥都在,咱们蕴娘日后想什么时候学,再什么时候学,先玩几年不迟。”

这话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反正爹娘哥哥总是在她身后的,大把的光阴闷在药气浓重的院子里,确实可惜了。

可人世间最说不定的,便是往后几年的打算了。谁能想到一晃三四年过去,爹娘哥哥接连从她身后离去,只剩下她独自支撑着家门,想要学制药,都已没人能教了... ...

后面的事没人会想到,但此时,小姑娘穿了一身的新衣就跑了出来。

秀娘终于追上了她,刚要说什么,忽的有马蹄声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

“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滕百户来了?”

方才还笑闹着的小姑娘,立刻站住了,背身藏在一棵大槐树后面,两手攥着,小脸也绷起了几分。

她分明什么都没看见,但只听着那熟悉的哒哒马蹄声,便道。

“是他... ...”

说着,脸上悄然红了两分。

她藏在大槐树后面,秀娘却伸了脑袋往外看,看了没两息,便转身扯了她的袖子。

“来了,他过来了!姑娘咱们赶紧走吧!”

邓如蕴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今日在此练箭,午饭没吃完就跑了出来,眼下人到了,她怎么可能走?

秀娘却急,“姑娘傻了不成,他是在野地练箭呀,万一射到姑娘怎么办?”

“也是哦。”

她呆了一下,身后已有了他骑在马上、搭上长箭、拉开重弓的声音。

可她脚下却未动分毫,两只手攥得更紧了。

“算了,他射就射吧,死在他箭下,也算是个归途!”

她一脸凛然。

秀娘却恨不能敲到她头上,“姑娘别犯痴了!与其被他射死,不如回家让老爷太太去滕家提亲!”

说着,死死拽着她去了山石坡下。

邓如蕴还是怕死的,也怕秀娘跟着她一起受了伤。两人就这么躲在山石坡下,虽然看不见身后的人,可时不时便听见他同人说话的声音,长一句短一句地传来。

邓如蕴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脸颊上的绯红爬上了耳朵,好似他每一句都同她在说似得,他说一句,她就在山石下面小声应一句。

等他把箭篓里的箭射完,她喃喃自语。

“他今日一共射了三十七支箭,同我说了二十八句话。”

秀娘白眼都翻到了天上,“老天爷,我家姑娘痴了,怎么办啊?”

邓如蕴却俯身从草丛里,捡了一只箭回来,她突然道,“你方才那句说得很好。”

秀娘没明白,“哪句?”

她将刚捡回来的那支箭左右看了三四遍,才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袖子里。

“就是你说,让爹娘去滕家提亲的那句。”

秀娘呆住了,“姑娘真要去?”

这话声音大了些,隐约地被马上的人听见了。

有人问,“谁在那?”

邓如蕴虽有那样的心思,可却在他脸前露面,却是完全没准备好的。

她心下乱跳,急忙扯着秀娘几乎蹲进了石头缝里。

刚才问话的人打马过来瞧了两眼,被山石所掩没看到什么。

可邓如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多半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算了。”

是滕越。

他的声音和缓而沉定,绕过山石钻进了她耳朵里。她听得定住,抿着嘴巴不敢出声,可却在心里开了口。

“第二十九句。”

第二十九句,他说她是林子里受了惊的小兔!

俏羞的笑从眼角眉梢上跳了出来。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同他说上话?

如果等她大一点爹娘帮她提亲,如果他能应下,如果他成了她夫君,她是不是,每天都能同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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