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见他来了,忙给招呼到身边来做,这样全村才算是举齐了。
姜家人也是好久没见文才了,再见时,这个昔日里一脸文气的孩子,已经有了几分不合年纪的成熟。
丰景看着曾经的同窗,喃喃道,“李文才瞅着长大了不少。”
不过,旁的孩子长大,是一日似一日地窜窜个子。
可李文才却是成熟了心智。
过往的经历,让他像是被打断了骨肉、敲碎了心智,又重新长出新的血肉。
原本,丰景还怕他介怀残疾一事,所以同他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的。
可不想,李文才却早就释怀了,甚至还能拿自己残臂开玩笑。
“我这种半残,给人正骨实在是不行了,好在我表舅还教了我按摩,将来拿来糊口不成问题。”
最后他还颇有信心地道,“放心吧丰景,会好好的,不辜负你们的记挂,将来长大凭自己本事,也能挣钱娶妻生子。”
“若是有了孩子,就让他去读书,去科考,去多看看外面的世间。”文才说到读书时,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光芒。
姜丰景垂着脑袋瓜,知道他还是没有放下,对读书的渴望。
只是文才把这份渴望埋藏在心底,当成一颗种子,交给下一代去发芽成长了。
看到文才这般还不忘念书,姜丰景暗暗激励自己,更是要发愤图强,不浪费自己的机会。
孩子们这两桌,都在听着文才说抱负。
而大人们那几桌,倒是说起了“见血”的事儿。
韦院长压着声音,不想惊着孩子们,“昨个儿,那许知府被拉去菜市口,已经掉了脑袋。”
“听说,行刑前还被百姓们,扔了五六十个臭鸡蛋,糊得脸都看不见了。”
“他的女儿许小姐,当时就哭死在刑场了。”韦院长说着,有些于心不忍,“她那叔父许兴来也是个狠的,当天就搬空了许知府家,还要把自己这亲侄女,配给许知府的同僚做小妾。”
这话一出,姜家人都有些坐不住。
“许知府的同僚,那岂不是都能给她当爹了?”冯氏皱眉道。
韦院长摇头,“何止,听说已经过了知命之年,五十大寿都办过了,要是再长几岁,给许家小姐当爷爷,怕是都够了。”
“而且家中本就有了五房妾室,许家小姐过去,只怕是只能和些争宠的姨娘们打擂台,这辈子便算是过去了。”韦院长叹气道。
冯氏他们听得揪心。
可叹许轻颜多好一姑娘,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想当时,许知府之所以杀人,不就是为了能够多活几年,护着他女儿直到找到如意郎君为止吗。
许知府最怕的就是自己没了,家财和女儿落入弟弟手里。
却不想,如今他付出那么大代价,仍然没有躲过这一劫,还真是世事无常。
小糯宝也吐出排骨,眉毛皱成了八字。
那可是轻颜姐姐啊。
以前常给她送点心的轻颜姐姐。
怎就能此误了一生。
只是各人自有各命,想着许知府为了女儿,强行杀人延续性命时,便已经造了大孽。
如今这孽又回到许轻颜的身上,只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这顿饭,乡亲们都吃得极慢,太阳都快落了山,也是不舍得放筷子。
生怕筷子一撩,便又到了明日,姜家也就该启程了。
李七巧看懂大伙心思,招呼几个妇人,一起帮忙把饭菜热了一遍。
大伙憨笑装傻,假装不知天色晚,眼睛含着泪光,继续举杯动筷,却一次只夹两三粒米。
姜丰虎这时忽然起身,拉着媳妇儿就往屋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