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烈阳, 艾薇眯起眼睛,看到松锋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
一身黑色制服,军用腰带束住劲瘦的腰肢, 他没有戴头盔, 也没有戴面罩,黑色卷发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阳光下, 深色眼睛如黑色尖晶石,紧紧抿着唇, 看起来很严肃,又很可靠。
是洛林。
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他之后, 艾薇反倒松了口气。
松锋松开掐住艾薇脖颈的手, 热血从大脑中一点一点褪去,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他张口, 慢慢从艾薇身上起来, 解释, “她打爆了我车子的轮胎。”
洛林一言不发,收好手枪, 握拳——
艾薇急声提醒:“老师!我们打架算斗殴,你打他容易被指控殴打下属——三思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先脑子一步说出这种话,迫切地阻止洛林“犯错误”。
甚至在洛林刚收手枪时, 艾薇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预感洛林会打松锋。
或许是长期格斗积累的直觉。
松锋站在原地,他没想到洛林会想动手,愣住了。
军纪严明, 他不可能对洛林做什么,除非他将来不想通过从军这条路往上升。
幸好艾薇提醒了对方。
不至于吧,松锋想。
就算是他殴打了洛林的学员,也没有到动手的地步吧?
洛林一言不发,看着松锋。
“冷静,”艾薇站起,拍了拍腿上的泥,告诉洛林,“您现在还穿着军装,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影响也不太好。有句古话,叫做三思而后行——”
洛林什么都没说,干脆利落地脱掉军装制服,顺手丢到艾薇头上,她脑袋嗡了一声,冷冽的、属于他的气息兜头罩在身上,太阳火辣辣,气味的侵占像一场不动声色却暴烈的性,交,艾薇口干舌燥,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拽下,看到洛林重重一拳打在松锋侧脸上。
又一拳。
艾薇后悔劝洛林冷静了。
刚才的洛林说不定只是想打松锋一拳,冷静后的他看起来像是要打死他。
松锋挨了三拳,后退两步,擦掉鼻子流出的血。
“禁止公报私仇,”洛林说,“借助测评打压学员,松锋,这就是你反思的结果?”
“长官,”松锋说,“您这样做是违规的——现在这个区域完全开放给学员做测评用,就算是有老师进来,也该是教军事地形学的仓毕老师。”
洛林说:“仓毕老师生病了,今天由我代他督察。”
松锋说:“怎么可能?他早上还好好的。”
“十分钟前刚生的病,”洛林问,“还有问题么,松锋同学?”
松锋没有问题,他无话可说。
金色头发垂下,松锋抬手,一拢,用一根淡紫薇花色的头绳将散落的头发简单一扎,顷刻间又恢复了镇定和优雅,白金色睫毛下的蓝眼睛静如无潮汐的海。
不知道为何,松锋很排斥洛林,那是一种从见面就升起的敌意——或许因为对方压在他之上的权势地位,也或许是嫉妒——
他就像冰块。
能将艾薇那该死的、低劣D级基因气味锁住的冰块。
“对不起,”松锋说,“因为被她打坏车子,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激进了。”
洛林直接问艾薇:“为什么要打他车?”
“因为他抢我东西吃!”艾薇生气,“他针对我,一直跟随着我,就像个讨厌的秃鹫!”
松锋阴沉着脸:“别用那么丑陋的鸟来形容我。”
“秃鹫现在还是濒危物种,你还不如它珍贵,”艾薇反唇相讥,“你这个就算全球疯狂通货膨胀十三次都贵不起来的家伙。”
松锋脸色更差了:“你一个逃难来的东西有什么资格骂我贱?”
艾薇转脸,一指:“老师,他骂我!”
洛林制止住他们的互相谩骂:“够了,你们是还没毕业的幼稚园学生吗?”
松锋想哼一声,又克制着收回去,没忍住,被自己呛了一下,咳嗽。
“我已经大致明白,”洛林说,“松锋,你挑衅在前,过度搜刮她的食物,又掐她脖颈——你想杀了她?”
松锋说:“她可以随时退出,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呢?”
洛林抽出随身携带的教棍,弹出黑色棍身,高高扬起——
松锋躲开。
“躲什么?”洛林问,“如果连这点羞辱都受不了,以后呢?”
他收起教棍,折身看艾薇,艾薇抱着他的制服,看看他,又看看教棍。
她迟疑:“我已经主动认识到错误,你还准备用它羞辱我吗?”
洛林:“……”
艾薇看他嘴唇动了动,好像要骂她笨,又忍住了。
“真想象不到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洛林沉沉地说,“老师们的智商都被你俩拉低到同一水平了。”
艾薇噤声。
好吧,洛林生气时候的确很有威慑力,尤其刚才他脱了军装制服外套,只露出里面基地统一派发的黑色衬衫。
基地里统一派发的衬衫尺码显然不那么合体,这种不合体在他只穿黑衬衫时暴露无疑。常在军方的人,身材自然不是普通健身者所能达到的那种自然强健。
尤其是手臂上绑的黑色皮质臂环,那里放了一把相对小巧的手枪,可武器迷的艾薇,这一次却罕见地先注意到他臂环和衬衫下的肌肉曲线,因为他方才的愤怒情绪和动手而充血,又被禁锢的臂环紧紧约束。
她能想象得到,现在他的手臂肌肉一定被这东西压抑出痕迹了。
在这一刻,艾薇忽然间意识到洛林对她的那种莫名吸引力从何而来——禁锢感。
严肃正经的老师,军装制服下压抑着欲望,这种强大的反差是吸引艾薇的最重要原因。
洛林漠然地宣告对她们俩人的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