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和工厂不同,后者节假日可以统一休息,但医院一年四季,白天黑夜都要有人在,所以采取的是轮休制度。
不过新年期间看病的人少,各科室每天有人就行,所以休息安排上还算宽松。
考虑到冯爱云二十八号走,叶敏选了从二十八开始休,到年初二去医院值一天班,再从年初三休到年初六。
孟城跟她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但年三十下午得去营里,晚上和营里士兵一起吃年夜饭。
但这不影响什么,江城是中午吃年夜饭,他们到部队后也延续了这个习俗。两顿饭时间错开,哪顿孟城都不用耽误。
休息第一天,叶敏起得挺早。
起床后如常锻炼,结束先吃早饭,再找衣服洗澡。
其实叶敏还想洗个头,但早上太阳不大,头发洗了没那么容易干,她待会还要去送冯爱云,不好顶着湿头发出门。
好在她早已适应现在的训练强度,年前气温也不高,早上训练没出多少汗,头发能再将就一天。
洗完澡,叶敏顺带着把衣服给搓了,晾好后回到房间擦雪花膏,再把头发重新梳一下,收拾齐整后,跟孟城说了声便带着兄妹俩出门。
叶敏跟兄妹俩说过冯爱云年后不会回来的事,但安安年纪小,听不太懂,只知道他们今天是要去送姨姨。
孟峥年纪也不大,但他三岁不到就跟着叶敏来到部队,和以前的小伙伴失去了联系,隐约知道分别的意思,去陆家的时问道:“妈妈,冯阿姨为什么要走啊?她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目前来说,离开对冯阿姨来说更好,”至于后一个问题,叶敏想了想说,“不一定,也许她以后会回来看我们。”
“哦。”
到陆家时院门紧闭,叶敏起先还以为自己来晚了,竖起耳朵听到里面有动静,才抬手敲门,然后大声自报家门。
二楼很快传出冯爱云的声音:“来了!”
但几乎冯爱云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门开后出现在叶敏面前的是个年轻男人。
叶敏没见过他,但通过他身上穿着的海军军装,可以猜到他的身份,便礼貌冲人一笑:“陆同志好,我是来找爱云的。”
陆家父子长得挺像,不过陆副师长虽然身居高位,却很平易近人,也会说笑,性格比较温和。陆家次子则不然,这人像一把锋利的刀,很冷,也很严肃,一看就不好接近。
听完叶敏的话后他没说话,只微微点头,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三人进去。
等他们走进院子,他便关上了门,转身往房子里走去。差不多刚走到门口,冯爱云就出来了,她心情显然不错,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直到看见他才微微收敛,老老实实喊道:“二表哥。”
年轻人淡淡嗯了声,越过她进屋。
跟人错开后,冯爱云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走到叶敏面前,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蹲下去,双手贴
到安安脸蛋上揉着问:“安安想不想姨姨啊?”
她们昨天才见过面呀?
安安歪头,不是很理解冯爱云为什么这么问,但小姑娘很配合,想不通便声音甜甜地说:“想!”
“姨姨也特别想安安!”冯爱云说完,重重地在安安脸上亲了口才把人松开。
看完全程的孟峥见了连忙后退,生怕冯爱云也来亲他。
但很显然,他自作多情了。
冯爱云一点想亲他的想法都没有,只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平时孟峥是不喜欢别人揉他头发的,但跟亲脸蛋比起来,他还是更愿意被揉头发。于是在冯爱云收手后,孟峥略有些庆幸地长出了一口气。
寒暄过后,冯爱云领着三人去给冯秀玲打招呼,再领着他们上楼。
她房间二楼楼梯口,跟叶敏家里两个房间比起来,冯爱云的屋子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布置也很不错,床单被罩是用相同的浅蓝色格纹布做的,很清爽。
此时床和衣柜中间,摊开放着一个手提的皮箱,里面整齐叠放了不少衣服。
叶敏见了问道:“在收拾东西?”
冯爱云苦笑:“对,东西太多了,我都有点不知道该装哪些。”
“装紧要的吧,不那么重要的衣物让你姑姑帮你寄过去?”
“你说的是个办法。”冯爱云眼睛一亮,蹲下来翻看着皮箱里的衣服说,“我再收一收,你们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过来的,”叶敏问,“你几点的火车?”
“十二点半,”冯爱云抬手看了下表,“十点钟我们就得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
“你姑姑送你去市里坐车?”
“对,还有我表妹和二表哥,二表哥会送我到昆城。”
“昆城?”
冯爱云点头:“我姑父担心我一个人带着行李不方便,本来说让他送我回家,但我觉得马上要过年了,他送我回去年三十不一定能赶回来,就没答应,这才改到昆城。”
“你姑姑姑父对你很好。”
“是啊,他们对我很好。”冯爱云叹气,语气里有浓浓的不舍。
“只要心在一起,距离远近其实不算什么,你以后可以经常给他们打电话,甚至抽空来看他们嘛。”
冯爱云笑笑:“你说的也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
“我不知道去了新地方,能不能过得好。”冯爱云苦笑说,“你也知道我人缘不太好。”
“哪有,我、晓云还有梁姐都很喜欢你啊,不止我们,医院里喜欢你的同事也有很多,当然如果你想要的是大家都喜欢你,那当我没说。”
叶敏开了个玩笑,见她表情松快些许继续说:“这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人,也没有人能真的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所以我觉得人生在世,能有三五好友就够了。到了新地方,人际交往上你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不用要求太高,没必要的。
”
冯爱云低头思索着叶敏的话,良久说道:“听了你这些话,我心里好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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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对你有用,我也就高兴了。”
收拾好行李,四人没在楼上多待,下楼到客厅和冯秀玲母女一起聊天。
要分别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下楼时看着还早,可坐下后没聊几句,冯爱云二表哥就来提醒要出发了。
冯爱云听了连忙上楼去拿行李,因为东西有点多,提着挺重,下楼梯时她走得很艰难。一旁站着的年轻人看到,大步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皮箱,轻轻松松提到外面。
院子外面停了辆车,是陆副师长安排的,送他们去市里,完了再把冯秀玲母女带回来。
出院子后冯爱云没有立刻上车,转身抱了下叶敏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在被一个朋友背叛的时候,能得到另一个朋友的帮助,感觉真的很好。”
“我也很庆幸能和你成为朋友。”叶敏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说道,“到了海岛,记得给我写信。”
冯爱云说:“嗯,你也要经常给我写信。”
安安在旁边听到,仰头说:“还有我!”
冯爱云松开叶敏,笑着蹲下去摸着安安的脑袋说:“姨姨以后肯定经常给安安写信,你收到信也要回信给姨姨好不好?”
安安不太懂,问道:“回信是什么?”
孟峥插嘴说:“就是用笔在纸上写你要告诉她的事!”
“那、那……”安安结巴了好一会,才一脸为难地说,“我还不会写字啊!”
冯爱云大方表示:“没关系,你不会写字的时候可以让妈妈帮你写,等你学会写字了,再自己给姨姨写信就行。”
安安觉得写字好累,不是很想学,但又想给冯爱云写信,只好勉为其难道:“那我学学吧。”
“真乖!”冯爱云又亲了安安一口,在司机的催促下上车。
在后座坐稳,冯爱云摇下车窗,冲母子三人挥手:“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冯爱云走后,叶敏和孟城就忙碌了起来,两天里去了一次县城,两次公社,还赶了次集,才终于备好年货。
年三十当天,钱晓云夫妻俩和董老都一早来了叶敏家里。
丁杨父母商量后,最终决定不来驻地过年,倒不是他们不看重丁杨这个儿子,而是丁父所在的国营厂今年抓生产,过年只放三天假。
他职位不算高,但很关键,请不了太长的假。他不来,丁母一个人也不太愿意大老远过来。
两人商量后,决定年还是在老家过,到钱晓云快生的时候过来多待几天,也免得丁杨这个新手爸爸手忙脚乱。
丁杨自上军校就没怎么在家过年,能理解他们的决定,正巧收到叶敏夫妻俩的邀请,两家便凑在一起过年。
董老更不必说,他妻儿都不在世,孤家寡人一个,往年春节都形单影只,今年……虽然
叶敏第一次跟他说这件事时,他有些犹豫,但态度并不坚决,在她二次游说时没多考虑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