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灼回到泰合邸后, 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义正言辞:“我要闭关研究残卷了,别打扰我。”
“砰。”一声, 房门关上。
朝徊渡被关在门外。
管家沉默几秒, 提议道:“需要为您再准备一个书房吗?”
朝徊渡长指扯松了一点领带,面对自己的书房被霸占,并未生气, 反而神色自若地下楼,“晚餐给她送上来。”
随即出门去了公司。
虽是周日,朝徊渡下午有个高层短会要开, 原本为了陪檀灼, 是打算开视频会议。
既然书房被霸占, 他刚好去公司。
檀灼躲在窗帘后,偷偷掀开一点点, 往楼下看去。
那辆黑色宾利在午后阳光下像是镀上了薄薄的金光, 分外显眼, 并未启动。
直到一袭清贵矜雅西装的颀长身影走过来。
站在旁边的司机恭敬打开车门。
檀灼屏住呼吸,用力抓着窗帘边缘的丝绒质地, 小声嘟囔:“怎么还不走。”
站在车旁的男人蓦然抬眸,恰好朝书房落地窗的方向看过来。
“刷……”
檀灼条件反射地拉窗帘, 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
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不对呀。
她躲什么?
看个艺术展, 对于他们这种搞艺术的来说, 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有什么好心虚的?
该心虚的应该是朝徊渡吧, 昨晚骗她上床,用了足足四个套!!!上完之后翻脸不认人,什么菩萨心,他床上床下都没有!
这也就算了, 毕竟她也有爽到,但在医院那一出,狗可忍仙女不可忍。
朝徊渡看着晃动的窗帘,薄唇勾起极其浅淡的弧度,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
Zhd:【真不来?】
小娇花:【搞艺术中。】
【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别拖后腿。】
下一秒。
还在轻晃的窗帘倏然间拉开,露出少女明艳张扬的脸蛋,随即,朝着他很嚣张地比了个反V。
略略略!
不守男德的狗东西!
快滚叭!
殊不知本人毫无杀伤力,反而把朝徊渡逗笑了,薄唇气定神闲地溢出三个字:“挺可爱。”
看清他的唇形,檀灼懵了:“???”
这么侮辱的手势,他还笑?还说她可爱?
这人是没有尊严的吗?
朝徊渡确定她没打算跟过来,这才上车回公司。
下午三点半,总裁办。
会议结束后,朝徊渡眉眼倦怠地靠坐在椅背上,视线不经意落在不远处玻璃展柜里那株依旧色彩艳丽的芍药。
想起昨天书房里她可怜巴巴说自己遇到困难的样子。
男人指骨轻敲了下扶手,叫来崔秘书:“查一查,太太最近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
崔秘书效率很高。
不过十分钟时间,便将钱之延查得明明白白。
朝徊渡这样的地位,根本不会将蝼蚁放在眼里。他行事准则来源于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无论做什么,都无人敢置喙。
既然是这个人欺负了他的花,在业内封杀了,以后不必出现在檀灼面前。
崔秘书迟疑半秒:“太太应该更想正大光明地打败他。”
再者,朝总就这么把人封杀了,万一以后爆出太太身份……这不成了豪门夫妻联合欺负一个普通创业年轻人。
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也无法百分之百的排除。
Boss行事不给人留后路,他只好从太太那边来说服。
朝徊渡摩挲着尾指戒指那象征着无上权势与地位的‘朝’字变形族徽,清隽眉目神色沉敛,檀灼确实从未提过封杀这人,反倒是每次都想要得知残卷与他身上经文之事。
见boss没直接拒绝,崔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奉上:“这是残卷详细资料。”
“您对梵文了解颇深,可以从这里帮助太太用实力去打败对方。”
“而且一起研究残卷,红袖添香,闺房之乐。”
这不比简单粗暴地把人在业内封杀了要有意思的多。
朝徊渡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声线淡泊:“朝氏集团给你高年薪和高奖金,是让你研究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
明明朝徊渡神色都未曾改变,但崔秘书一瞬间,还是感觉到头皮发麻的冷意席卷全身。
是他得意忘形、逾越了。
竟然敢教boss做事。
这段时间这位对太太的和颜悦色,让他们差点忘了他的脾性。
崔秘书冷汗从额角溢出:“boss,我……”错了。
还没说出口。
朝徊渡长指曲起,敲了敲桌面,“你回头写个计划书交过来。”
向来临危不乱、应付自如的崔秘书差点没忍住‘啊’出声。
什么计划书?
对上朝徊渡那双清透淡漠的眼眸时,瞬间福至心灵——
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计划书。
崔秘书精神恍惚地跟在朝徊渡身后离开总裁办。
坐上首席秘书这个位置后,他给自己的目标是不会被人取代,毕竟集团内竞争激烈,尤其是秘书团,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为了不被取代,他工作上付出很多努力,才变成了人人夸赞的万能秘书。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金融系高材生,要写‘红袖添香、闺房之乐’的计划书。
堕落了!
总裁专属电梯口,朝徊渡云淡风轻地看他一眼:“写得好,奖金翻倍。”
崔秘书立刻打起精神:“我一定好好写。”
可以更堕落一点没关系!
下楼时,朝徊渡忽而道:“取消今晚私宴行程。”
“去酌洲巷。”
崔秘书下意识称是,又反应了两秒,忽而惊讶抬头:“您要去见顾老先生?”
朝徊渡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挡住了里面若隐若现的缎带,扣得严严实实,偏冷的音质徐徐道:
“去拿经文古籍的原本。”
“刚好许久没看望外公。”
朝徊渡看了方才崔秘书递来的资料,檀灼研究的那个残卷,古籍原本正在他外公顾老手里,倒是不知,还有半页残卷流落在外。
倒也难怪她好奇自己身上的刺青,刺青经文亦是来源于这部古籍原本。
有了原本,完全可以考证清楚残卷的来历与朝代,甚至作者,以及……真假。
*
对于自己正在鉴定的残卷即将拥有重大进展的檀灼,对此一无所知。
下午五点便被姜清慈接走了,要去参加这种‘艺术展’,自然不能穿得太格格不入。
造型工作室。
檀灼穿着一身宝石蓝钉珠超短裙从试衣间出来时,姜清慈啪啪鼓掌:“就是这个味儿!”
“再画个人鱼掉珍珠妆,就更完美了!”
“眼影用带亮片的珠光蓝。”
“珍珠不要假的,我们大小姐有的是钱,用深海小珍珠!再编几个小辫子,把大珍珠编进去,”
正在给檀灼弄头发的造型师突然问:“锁骨上的吻痕,要盖掉吗?”
“我感觉不用盖遮瑕吧,好像更有那种颓靡美人劲儿。”
檀灼原本化妆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到吻痕这两个字,猛地睁眼,面前镜子里照出她此时美艳如海妖的面容,自己都惊了瞬。
头发没有完全编起来,而是留了一部分,披散在只穿了抹胸小裙子的肩膀上,微微卷曲,挡住大片香艳的肌肤。
此时精致的锁骨下侧,一个淡粉色的吻痕跃然而上。
非常色气。
檀灼毫不犹豫:“盖上。”
她是去看艺术展的,不是被人看的!
造型师舍不得,恰好花瓶里有刚换上的新鲜花束,她说:“我给你画一朵蓝粉相间的小玫瑰。”
“你就是今晚全场最野的小玫瑰。”
檀灼不吃这套:“我不是全场最野的美人鱼吗?”
“你这人设有点杂。”
造型师:“……”
就画!
难得遇见底子这么好的顾客,可以肆意发挥,绝对不能错过。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花可以画,但是要把吻痕挡住。
造型师:“成交。”
等姜清慈也换好跟檀灼同款但不同色的超短裙出来时,差点被惊艳到。
“不行,我不能跟你穿同款。”
“谁丑谁尴尬。”
赶紧去换另外一套。
檀灼卷翘的眼睫掀起,瞥了她一眼,“六点了,还去不去了?”
姜清慈很淡定:“展览八点开始,急什么。”
檀灼幽幽问:“这真不是什么不正经场合?”
谁家正经艺术展八点开始。
“正经是正经,就是可能跳着跳着,露个腹肌、胸肌、人鱼线什么的。”
“再来个湿身play。”
“还可以让前排观众互动摸胸肌,我拿得是最前排,绝对让你亲手感受不一样的手感,是好姐妹吧?”
见檀灼沉默了,姜清慈故意道:“你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
“之前微信里可信誓旦旦说自己家庭地位,看个猛男钢管舞秀完全没问题。”
激将法相当管用。
檀灼立刻冷哼了声,“他才管不着我!”
“我们就是没有感情的塑料夫妻。”
姜清慈瞥了眼她锁骨下已经描绘成一支妖冶玫瑰的吻痕,这叫塑料?
倒也反应过来,“怎么,跟朝总闹脾气了?”
“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造型师已经离开了,化妆间只有她们两个。
檀灼望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她从未画过这么浓丽的妆容。
指尖轻碰了一下眼下的珍珠。
似不在意道:“没什么,就是他有秘密,不告诉我,所以有点不高兴。”
“朝总这样深不可测、满腹权谋的人物,有秘密很正常,越位高权重,越是不会轻易被人看穿心思,不然岂不是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姜清慈起初还是很平和的安慰,突然话锋一转,慢悠悠问了句:“那你呢,为什么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檀灼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水波潋滟的眸子里闪一丝迷茫,被姜清慈问住了:对啊,为什么?
“可能是……好奇?”
姜清慈轻拽了一下她垂落手臂上乌黑卷曲的发丝,“我记得你可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为什么偏偏对朝总好奇?”
见檀灼在思考,姜清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好奇是藏不住的爱意正在萌发。”
“你别胡说!”
檀灼被她这话吓了一条,也不想东想西了,立刻反驳:“什么爱意萌发,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在他眼里,自己什么秘密都没有,完完全全被看透,而她却看不懂朝徊渡,一点都不懂。
更重要的是,她看不懂也就算了,叶蓁蓁懂!
明亮灯光下,少女美艳绝伦的脸蛋满是杂乱情绪,而她自己却恍若未觉。
姜清慈笑了笑,“最好别是。”
“根据我的经验,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尤其像朝徊渡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若是小姐妹真爱上了,得不到回应,这不是初恋就要砸进去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姜清慈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哎呀,男人嘛,你得多寻摸寻摸,多多尝试,才能有比较。”
“走,我们去摸肌肉小奶狗。”
檀灼:“摸?”
姜清慈:“呸呸呸,说错了,鉴赏,品鉴,嗯品鉴一下艺术。”
一进展厅,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纸醉金迷的气息,光线暗淡斑斓,有种迷离感,但与酒吧的不太相似,好像特意请灯光师设计过,很有艺术感,并不是那种低俗的光,高级的迷离。
姜清慈确实花了大价钱购买前排位置,不但能近距离与演员互动,还有一杯杯看起来很漂亮的鸡尾酒可以随意取用。
观众们穿得跟她们差不多,若是真穿得正常进来,才会显得奇怪。
她们完美融进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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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洲巷是北城大学附近的巷子,里面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北城名校退休的老教授们,青砖黛瓦,浸透着真正古老书香底蕴。
朝徊渡十岁之前,便是住在这里。
自从回了朝家,虽然两个城市相隔开车仅需三个小时,可朝徊渡极少回来。
当年既然做出决定,他便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