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龙不必转身,只是冷喝一声,顿时把那些囚徒的声音掐断,就像是被死死扼住脖子的公鸡一样,纷纷身形颤抖,憋得脸色通红,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发出任何噪音。
“皇恩浩荡,开科取士。可是这些人,却不思感念皇恩,不思读书勤奋,只将心思花在歪门邪道上,仗着家中有些资财,贿赂官员,企图在考试中蒙混过关,也买一个功名在身上。”
“如此,与卖官鬻爵何异?”
“余某实在没有想到,在本官经营多年的地界,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刁民!简直是视国法如无物,视圣上的威严如无物,令人发指,万死莫赎!”
“尔等可曾听闻!当今圣上为了督查科举,特意钦点了全国总学政,秦枫秦大人,已经在遥远的扬州府,以营私舞弊的罪名,将扬州知府宋去华,太仆寺卿吕思正,全家抄斩。”
“那一声令下,便是百余颗人头落地!”
“今日,余某虽然不才,却也要效仿钦差秦大人的先例,对科举考场舞弊的丑恶行径,绝不容忍,绝不姑息!”
“汤大人,请您允许下官以戴罪之身,先将这些不走正道,心术不正的鼠辈,当众斩首,以震慑乡试学子,好教他们日后若是也有当官的,永远记得这一天的震慑,记得国法森严,绝非儿戏!”
啊,这……
汤和这会儿虽然已经看明白,渐渐平静了些,却还是被这余从龙的大手笔,震得有些微微失措。
打眼一看,这些如丧考妣的囚徒,少说也有三五十人!
虽然没有像扬州府一样祸及家人,但今日乡试,要用这么多人头来血祭?
呃……都是那秦枫带起来的风气啊!
汤和领兵打仗,当然不在乎这三五十条人命,但现在已经是天下升平,这些年轻人,虽然形容委顿,但眉宇间微微书卷气,显然都是些读书人。
余从龙说是行贿舞弊,的确是犯了错,但……似乎也罪不至死吧?
不过,这说到底是广东布政司的处置,更何况还有秦枫的例子在先,余从龙说要从重处理,震慑其余考生,那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妥。
这个思路,也同样是秦枫提出来的。
考场前杀人,让那些即将走上考场,未来很有可能做官的学子,当头浇下一桶冷水,让他们知道,当官不但是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力,也要承担性命攸关的责任。
从这一点上来说……余从龙的这次效仿,也有可取之处。
尤其是,秦枫那次大开杀戒,圣上可是欢喜得很呢!
一想到当今圣上的反应,汤和便不再犹豫,也不敢再犹豫,望着一脸诚挚的余从龙,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余大人也不必太过自责,以广东之大,自然难免有些钻营取巧之辈,有余大人的正气凛然,想必今日之后,风气又将为之一清!”
余从龙笑了。
虽然笑得隐晦,但眼眸中微微闪耀出一道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的得意光芒。
“杀!”
下一刻,余从龙霍然转身,将决定生死的竹签向地上重重一掷,厉声喝道:“把这些营私舞弊,亵渎科举的家伙,全都杀了!”
“啊!!!”
凄厉的哭喊声,在陡然间响起,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戛然而止!
霎时间,考场门前已经是血流成河,一如不久前的扬州府。
这已经是秦枫又一次看到类似的场景了。
不过,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余从龙啊余从龙。
你演的这一场好戏,是给汤和看的么,抑或是……汤和也没有放在你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