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师知苧没有拒绝,接过来低声道:“王爷,我能否晚些时候再回去?”

宁王道:“你要去何处?我陪你去。”

师知苧摇摇头。

宁王并未再强迫,而是让身边的人跟在她的身边。

师知苧先是去了长宁街将刻有自己生辰八字,还有名字的琳琅玉佩寻到,底下还有几封娘亲当年写得昆山的书信,她都当做信物小心翼翼地藏着。

拿完信物,她辗转又去了另一个小苑。

爹爹在很久之前曾有预料可能会有今日,早已经提前藏好了,他亲自批注、推行的最初律法样本,还有账本。

上面皆明细地写着所有明细开销,并无任何贪污与暗自修改的证据。

但师知苧前去寻师御史所言的账本这些物什,却早已被人挖空了。

谁会将寻到此处?

师知苧心绪不宁地离开,回到了宁王府。

回去时,宁王早已经入宫了。

刚进院子,紫苏便行来,道是宁王妃寻她。

师知苧谨慎地将琳琅玉佩系藏在身上,随后便跟着紫苏过去。

……

华灯初上,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金玉盏,壶觞,瑶浆味氤氲,君主坐上方,底下皆是朝中重臣,太子、宁王,皆在此。

圣人刚得天降图璧,神色正是欢喜,当众夸奖献宝的顾蕴光,随后吩咐身旁的宫人将图璧呈来与众人共乐。

巴掌大小的一块图璧被装在四方琉璃盒中放置在中央,上面图案色彩斑斓,‘天下共主,寿与天齐’这几个字清晰可见。

传言这图璧是当时顾侯爷被围困在边关,本是穷途末路之际,结果它从天而降,恰好砸落在敌军头上将其砸死,这才赢下一战。

此物是神谕,是命定给帝王之物,奉承至圣人手上,无疑是在告诉天下百姓,天下共主在大庆,是庆帝。

众人皆恭维,就连太子也不例外地盯着图璧看,眼中满是兴味。

唯独姿态散漫,懒倚在座位上身着玄袍金冠的顾蕴光,下颌微扬地乜斜对面的宁王。

他殷红的唇瓣洇上酒渍,仿若皎如玉树临风前,眼底泛着阑珊的醉意,带着京都少有的醉玉颓山之美态。

手中金盏微抬,遥敬宁王一杯。好似之前在外的纠纷不曾存在过。

顾蕴光仰头饮下一杯,上方的圣人声音落来。

“蕴光,阒关前恪守十年无敌军来犯,是该赏,还又带回神谕,不知你现有何想要的?”圣人饮下几杯酒,兴致高涨地说道。

太子接过话笑着调侃道:“回陛下,成家倒还不着急,不过的确有看上的。”

“这…是哪家女郎?”圣人闻言话一顿,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

再是不情愿圣人还是在心中盘算,场中大臣那些会对淮南王有利,掌管天下兵马,倘若儿子再娶个重臣之女,恐怕要不到几年这天下就该改名了。

顾蕴光目光微瞥下方的宁王,对着他莞尔露出堪称恶意的笑,仿佛披着漂亮斯文外皮的恶犬。

宁王见那一笑,心生不安。

“臣回京时,打马入长安无意在道上遇一女子,见之甚是欢喜,转身欲寻时已不见芳影。”顾蕴光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似随口说道。

圣人因为他是要求重臣之女,没有想到竟是寻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郎,心中松下,“如此若蕴光喜欢,届时若两情相悦朕亲自为你赐婚。”

“谢过陛下,不过臣暂时不欲想成家之事,而且那女郎臣已知晓是谁。”顾蕴光说道。

不成家,却偏生在此时提及。

圣人目光望向下方的青年,唇红齿白,颇有几分当年皇姐之貌,俊美得相得益章,不过却都是表面。

这些年听过不少从阒关前传来的消息,虽驻守多年,但这些年放肆的本事不见退,依旧生得一副嚣张肆意的心,尤其冲动,与远在晋中的淮南王完全不一样,注定翻不起什么水花。

圣人敛下心中的所想,脸上温和地问道:“可是哪家女郎?”

“师御史庶三女。”太子接过话,与圣人笑道:“今白日蕴光还与儿臣说过,在路上又遇见那女主,但她被宁王请去府上做客。”

太子神情露出遗憾。

圣人听见前面那女主乃庶女,心中正想的确当不了正妻,后又听见后面一句话,脸上的温和降下去。

突然想起了前不久的下毒之案,目光忽地扫至下方的宁王。

宁王一见圣人目光,便知顾蕴光为何在此提及此事,师御史深陷谋反案中。

眼下顾蕴光当众说看见他前去接师知苧,便是向众人暗示师府早已搭上宁王府,但若只是这样倒是轻的。

宁王神色暗下,晦涩地看着对面看似无害的人,心中却明了。

他借由圣人的话顺水推舟,表面毫无痕迹的在生性多疑的圣人面前提及,那便会怀疑他别有用心,甚至还会将之前下毒谋害之事,联想至他的身上。

宁王再看向上方的圣人,果然眼底流露着怀疑。

宁王压下心中情绪,起身俯拜道:“的确有此事,不过是王妃身边缺少懂礼数的婢子,便去太后懿旨,是挑选了一女子。”

“是吗?”圣人神情晦涩,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陛下,的确如此。”宁王垂着头。

圣人沉默不言,场面气氛隐约变得有些古怪。

众人皆知宁王这些年不得圣人喜爱,不仅仅是因为其母身份低微,还因当年宠幸宁王生母后导致了皇后自杀。

所以这些年宁王才会步步为营,半分差池都不敢犯。

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起不敢出,唯有下方主动挑起事端的顾蕴光。

他甚至在脸上带上了困顿,半寐般觑地扫过跪在中央的宁王,瞧不出什么喜色的情绪。

这般诡谲的气氛仅维持了半盏茶的时辰。

圣人脸上破冰,执着手中的金盏,似笑非笑地道:“嗯,红缨难得喜欢一个人,蕴光也是,这倒教朕不知如何是好了。”

众人听圣人亲昵地唤红缨,突然想起来宁王能走到眼下地位,全靠的是当年誓死求娶魏氏长女,现在却又接着王妃之名光明正大的私会旁人。

如此表里不一,实在不堪。

宁王听完圣人的话,心中微沉,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逼他抉择。

“父皇,依儿臣之见,蕴光才当真是难得看上一人,虽是个庶女当不了正妻,好歹也能让蕴光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人。”太子不嫌事大地出言。

一出口便是荒唐话,众人已习惯了。

而这句话也恰好说至圣人心坎。

虽淮南王手握重兵,但这顾蕴光却实打实是皇姐唯一的儿子,幼时又长在膝下,再是如何有会偏向些。

心中另有思量,圣人斥看了一眼扶不上墙的太子,随后转头说道:“既然是红缨待着无趣,可入宫去陪太后,正巧身边也缺个知心人。”

没再议论顾蕴光娶妻之事,师知苧就身份低微,更何况是个罪臣之女,圣人并不打算让顾蕴光娶,就此掠过此事。

宁王坐回位置,来时的心情已荡然无存,晦涩地看着对面的人。

顾蕴光眼含绛河,玉面上染上几分醉态,对着他莞尔一笑。

宁王读懂笑中的意思,他这是收的顾蕴光第一份小礼,先当众断了他与师知苧的姻缘,还让圣人对他产生怀疑。

思此宁王心中翻涌,借着饮酒掩饰险些失态的情绪。

宴会至之尾声,圣人薄醉,在场众臣面带酣畅而归。

宁王一出宫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回府。

顾蕴光脚步徐徐地与太子行在后面。

太子满是兴味地觑看那都透着慌张的马车,笑道:“蕴光,瞧,这厮急了,这次下宴都装不下洋相了。”

顾蕴光收回视线,不置一词。

“早知那师府的三小姐对他有些作用,孤当时就该先一步将人抢了,好教他也感受感受这般滋味。”太子说得有些切齿,语气带着醉意。

“想安悦对那谢岐宴是百般关怀,甚至还求到孤这里来了,被是气的,如今见宁王这厮也是一样,心中现在是倍感畅快啊。”

听不下去这些陈年旧事,顾蕴光寻了个理由离去。

上了马车后,顾蕴光将头往后微靠,马车轻轻地摇晃,似也晃出了几分醉意,脑中莫名的突然想起了一人。

单手揉着额,声线喑哑地问道:“人带回去了吗?”

驱车的赵凿回答:“回爷,应该已经到了。”

顾蕴光闻言,揉额的手一顿,喉结轻滚,“嗯。”

夜色微凉,马车将停放至王府门口,宁王便脚步蹒跚地从上面跌落。

宁王扶开扶着自己的人:“人呢?还在王妃那儿吗?”

下人答道:“回王爷,下去您离去之后,王妃便将人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宁王转去别苑的脚步一顿,倏然回首,死死盯住回答的下人。

“是的,王妃道三小姐想走,说是在外面对顾侯爷一见倾心,王妃做主将人送去顾侯爷的府上。”

下人的话音甫一落,便见主子脚步蹒跚,双眸泛着醉红的赤色,直奔往外。

将将落府的马车上的马儿被解了绳,宁王翻身上马,谁也拦不下的一路奔疾前往侯府。

月色渐浓,四进古建府邸,亭台楼阁,飞檐黛瓦,处处雕梁画栋,甚至还有不少地方奢靡地用金箔纸贴绘着壁画。

赵凿将脚步微蹒跚的顾蕴光扶至内屋,随后唤府中下人备热水,燃熏香。

吩咐完这一切后,回过头本是要询问,府中被送进人之事。

却见青年似只懒恹恹的冬眠的雪白犬兽,颀长的身躯蜷缩软榻上,眉宇染着微醺的醉意,瞧着格外无害。

“爷。”赵凿欣赏两息,忙上前低声询问:“三小姐连同她的身契一道被宁王妃送来,若是宁王一会儿前来抢人,奴该如何做?”

毕竟是个王爷,做得太过了,圣人面上也过不去,所以赵凿一时半会拿不准。

顾蕴光困顿地掀开泛着水渍地眸,涣散地盯着梁顶的恶兽,唇微动:“等。”

“是。”赵凿领命行出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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