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酒店就过来送餐了,姜岁昨晚睡得不好,吃过后又回阁楼补觉,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因为体力没怎么消耗,也不是很饿,午饭也只吃了半碗。
一楼客厅有处夹角做了落地窗处理,柔软的白色沙发下铺着地毯,大面积的纱帘铺垂到地上,再被微风轻轻吹起。
落地窗外是特地做成的野营林地景观,大面积的树林抖着树叶,阳光穿透下来,格外惬意。
姜岁一腿盘着,一腿支起,膝盖上还搭了一本摊开的书,是从一旁的书架上拿的,用来打发时间。
孟从南坐在客厅的另一面,在开线上会议。
姜岁看着看着,不由把视线移到自己老公身上,西装革履,手边备着黑咖,右腿优雅地搭在左腿上,流利的英音游刃有余地诉说着。
他看了三年,心里已经没什么波动了,但还是会有些挪不开眼。
镜头将这一幕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没过多久,会议结束,姜岁重新把注意力移到书上,慢慢地开始沉迷进去,他隐约能听见孟从南上了楼,过一会儿又下来,“我出去一趟,一会儿来接你去营地。”
姜岁头也没回,含糊地应了两声。
等孟从南回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独栋小屋的外面非常地吵,姜岁起身走到打开的大门前,骤然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而他之前还在开着国际会议的老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黑衫短袖和长裤,
踩着纯黑的马丁靴。
非常利落干脆的打扮,
是姜岁没有见过的孟从南。
对方在往越野车上搬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脚底下堆叠的物件又多又乱,随着整理很快重新变得齐整,常年健身的臂上薄肌因为做着体力活,都显了出来。
下午的天气很热,姜岁是穿着短袖出来的,但这也不够,他还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热。
他猜孟从南兴许也是有点热的。
因为对方刻意站在尾厢门旁的阴影中,随着弯腰起身的动作,身影在光线下来回穿梭,很忙碌。
……有点想摸,会不会烫烫的?
姜岁的目光很新奇,带着强烈的探究欲望。
像是一潭死水般平静的生活在这一刻突然掀起了波澜,好像……换一个环境、上这个综艺、不得不听从节目安排,其实也还不错。
姜岁很少会干涉或者查岗般去好奇孟从南在说什么、做什么,但是现在他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这些是什么?”
他走进尾厢的阴影下,来到孟从南身边。
“车里的是防潮垫,地垫,还有充气床垫,最里面的是被子跟充气枕头。”孟从南的指认非常专业,他似乎对这些很了解,“地上这类是搭帐篷要用到的地钉和锁绳,这两个是移动电源和充气泵。”
是有过经验后才能知悉的熟练。
姜岁很难想象出孟氏董事长在野外露营的样子,他看着孟从南的目光满满的好奇。
孟从南说话时还在把地上的大件物品搬进去,“另一边是一些会用到的生活用品,LED灯、垃圾袋纸巾等。”
姜岁目光移不开般,像昨天那样问,“我要怎么帮你?”他看见他老公的小臂上沾了一点灰尘,“你这里脏了。”
湿巾很薄,很快就被体温蒸热,姜岁的手指隔着那层湿巾,能感受到底下他老公温烫的薄肌。
他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在心里想。
真的好烫。
姜岁假装若无其事地把湿巾扔在一边的垃圾桶里,“你怎么都知道?”
孟从南言简意赅,“年轻的时候跟一些驴友去野外生存过。”
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姜岁小小“哦”了一下。
“我问了导演,晚上洗漱能再回来,换洗衣服可以不用带。”孟从南看了一眼姜岁,“晚上会冷,记得穿件外套。”
姜岁这才回想起来昨天导演好像的确说过这件事,他们今晚要在外面睡,他蒙了一瞬,“为什么没人跟我说要搬这些?”
孟从南弯腰,将地上的几个垫子搬进去,“在手机上发了通知。”
姜岁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看。
林导演上午就发了通知——[下午三点要在野营地进行拍摄,晚上在外露营,露营的工具在昨晚大家做饭的地方领取,东西很多,要带什么过去自己决定,每组会分配一辆越野车。]
姜岁看完又想问对方怎么不叫他一起,片刻,又明白了他老公的用意。
孟从南的确很体贴绅士,因为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这一方面的事,所以一个人去把该拿的用具都清点清楚,因为会很累,所以自觉地把所有东西都搬了回来。
孟从南会把一切都准备好,
而他只需要静静等着时间出发就好。
姜岁安静了一会儿,问,“我们只用解决睡觉的地方吗?”
孟从南,“野营地有搭好的烧烤架。”
姜岁于是继续问,“你刚才已经开车去看过了吗?”
孟从南继续整理,“看过了。”
姜岁神情有些空白的迷茫,他蹲下来,好像也准备帮忙把一些东西帮上去。
他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换作任何一个人跟孟从南结了婚,是不是也会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
姜岁的心里有些闷,他抱着纸巾、垃圾袋、灯带等乱糟糟的东西蹲在地上,“孟从南。”
孟从南看向他。
姜岁蹲在地上抬头看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直怼怼地问,“你都做完了,那我该干什么呢?”话语间有些茫然,发着闷,“这不是我们一起的任务吗?”
可他没有任何的参与感。
姜岁没有等孟从南回答,他站起来,把那些东西放进尾厢里,“既然你一个人可以,那我先去车上等你吧。”他说,“谢谢了。”
他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婚好像孟从南跟谁结,结不结,一个人结都可以。
是不是和他结得婚,他在不在都无所谓。
姜岁会期待和爱人一起做一些事,就算它们稀疏平常,比如一起吃完饭外出散步,一起在做饭洗碗,也有一些有趣他没试过的,比如半夜突然想去爬山看星星、开车去海边看日落。
有些动摇的心似乎又落了下来。
孟从南将人拉住,“如果之后还能有时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试试野外生存。”
姜岁慢半拍地点了头,“哦”了下。
落下来后,它又摇摆不定,左右变动。
孟从南,“我一个人不可以。”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
姜岁反应了很久很久,才意识到孟从南在对自己服软,闷涨的情绪从胸腔蔓延至全身,砰的一下让人目眩神晕。
他比刚才更慢半拍地点了下头,嘴角悄悄弯了起来,又骄纵地哼哼道,“好吧,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他们一个人递,一个人放,没半小时东西就都塞进了后备箱里,姜岁披上外套,坐上副驾驶,越野车摇摇晃晃爬了五分钟的坡,再从拐到半山腰的公路上拐到空出的野营地。
这是一辆手动挡的牧马人,
孟从南却开得异常熟练。
姜岁控制不住地把视线挪过去,看孟从南把在方向盘上的手,只能从上面的婚戒和腕表找到自己一点熟悉的影子。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太了解他老公。
不是说在另一个环境下像变了一个人,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过去三十多年的经历过什么。
像海,三年来他都只敢在表面游,而现在因为意外,他不得不来到了水下,一眼望不到深沉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