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小女儿青丝,有些太不合时宜了。但是她就是有,就是在。
能做的,也只有一声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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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雄看着自己的女儿:奢宝儿一身宋式婚服,端庄素雅。
看上去与寻常汉人贵女相差不大。
这就是奢雄对女儿最大的爱了。
他从小就按照汉人贵女的规矩来培养女儿,奢宝儿此刻如果不开口,真如汉人贵女一般。
“宝娃,”奢雄语气很是复杂,说道:“爹其实也不想让你给人当妾,但是奈何我家现在局面很不好,一个不好鞑子就有可能攻山,到时候满山上下,别人或许能保全,但是我家一定会被送给鞑子,而虞醒此人,我看不透,不过,他这样聪明的人,将来一定会给自己留有余地的。你跟着他,爹也安心了。”
奢雄语气之中深沉的悲哀,却不是女儿所能知道的。
阿永部上下十几万人,改弦易辙,是需要代价的。奢雄敏感地感觉,他这一脉,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代价。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奢宝儿的下场可以确定。
虞醒这个人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奢雄并不清楚。但是他对虞醒的观察,虞醒做不到杀妻向外人献媚的地步,如此,即便将来奢家出了事情,奢宝儿也能活下来。
只是为人父母,为子女考虑深远。但是奢宝儿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少女眼睛飘忽不定,双手在袖子里,握着一个弹弓。
她在想:“人人都说虞醒,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我定要看看,是与不是,如果不是的话,我非给一弹弓不可。”她根本没有听父亲的话,更没有听父亲话里的深意与决绝。
少女的天空中,没有家国天下,只有如意郎君。
“咚咚,”外面有人敲门,说道:“吉时已到。”
奢雄说道:“宝儿,该我们出场了。”
奢宝儿猛地站起来,忽然觉得这不淑女,立即坐下,再次盈盈站起,捏着扇子,半遮面,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走了出来。
乍一看,还真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
“咕咕,”奢宝儿心中暗道:“糟糕,我刚刚只想虞醒了,忘记吃东西,我饿了。这个怎么办啊?”饿着肚子的奢宝儿,与虞醒一样,都必须在别人的摆弄之下,按部就班按照成亲的礼仪走上一趟。
虞醒的心思已经不在婚礼上了,原因很简单。对于虞醒来说,这一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事,真正大事,是在婚宴之后,虞醒与奢雄成为真正的翁婿之后,有些事情才可能谈。
更不要说,秋天马上就到了。
等秋收之后,虞醒手中就有一些粮草,这万余汉人到达,各方面的条件,接近成熟了。
是他出兵与鞑子真正见仗的时机,已经到了。
这一件心思,才是他所有心思所在。
眼前的事情,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只是,却让很多人震惊不已。
其中就包括了禄阿川与龙阿茂。
乌撒龙家,乌蒙禄家,两家都在芒部之西,来七星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起。
此刻他们已经距离七星山不远了。
领队的禄阿川,龙阿茂都是各部之中的管事,地位与安家安阿卡相差不大,也都算是中上层。
彼此之间也都熟悉,
他们各自押送了一两千人汉人来七星山,一路上结伴而行,再加上,两部在对虞醒这一件事情观点相近,自然走到了一起。
用人丁换铁料,看似很简单,其实事情很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交割完的。
即便两部对虞醒的未来并不看好,这一场婚礼,不看虞醒的面子,也要看奢雄的面子。自然要出席的。
他们震惊的不是婚礼仪式。
虽然说,虞醒这一次婚礼是完全按照宋礼执行的,只是在规格上有所损益,但是禄阿川与龙阿茂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是的,云贵大山之中,底层百姓穷困异常,甚至在生死线上挣扎,但是各地头人的日子可一点都不难过,比起他们的婚嫁,虞醒今日的排场,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
他们震惊的是脚下的水泥地。
是的,七星山本来是一个很简陋的地方,想要举办婚礼,最少找一块比较大的地方。
于是第一批水泥,就用在这里了。
用来平整地面了。
很寻常的水泥地面,但在禄阿川,龙阿茂眼中却惊奇非常,他们根本想不到,这是什么材料,难道这里埋下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
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又担心别人看自己是土老冒,不敢问,心思都在这上面。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到了婚礼结束。
这才有时间打听,脚下的水泥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一场婚礼来说,禄阿川,龙阿茂的感觉没有人在意。
毕竟,他们是这一场婚礼配角之中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