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亭云回过神来,讷讷道:“我并不需要凡间汤婆子,此时也尚未到天河节。”
“我知道,”沈岚烟偷偷别过头去翻了个白眼,以为杜亭云没看见,又笑着转过头来,咬牙切齿说,“我猜杜仙长独自一人,之前几年的天河节过得粗糙,又‘感恩’杜仙长收留我在晴雪阁,便早早准备。”
她拿起一大束凡间的烟花:“今年的天河节,我们可以当天过啊,今天这份算是我弥补你的~”
沈岚烟跑到河边朝他招手:“快来,来放烟花。”
在杜家的时候,杜亭云也没放过烟花,日复一日紧锣密鼓的修炼让他从小就肩负家族兴亡,别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父亲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他不能让父亲失望……
杜亭云手里捧着汤婆子,常年寒凉的双手竟也有了一丝温热。
“嗯。”
他攥着烟花问:“这个……怎么放?”
沈岚烟弹出一撮小火苗,它往杜亭云手里的烟花蹿,小小的火星子瞬间在烟花棒上炸开来,开出漂亮的火花。
绚烂的光晕染上杜亭云苍白的脸,在他清润的眸子里画出一道道的霓虹。
美得近乎灼眼。
沈岚烟忙移开目光。
杜亭云怔怔盯着烟花绚烂的光,也不觉得刺眼。
这些烟花是沈岚烟从王掌厨的手里入手并改良的,王掌厨存了一大堆,已经带回老家了。
她准备了好几日。
等杜亭云手里的烟花烧完,沈岚烟扭头喊道:
“雪饼,上大的!”
紧接着,凡间的烟花嘭嘭嘭,一个接一个冲上云霄,争相绽放出各色硕大的花朵。原本鲜亮的常明珠在星空的春日下,被掩映得黯然失色。
这种大烟花,杜亭云从前也见过,只不过热闹是别人的,他通常只在修炼的时候,顺带抬头看两眼。
可是今日的烟花,是为他放的。
杜亭云默默侧过头,目光温温地坠在她的面上,眼角不禁蓄起氤氲的温热。
晴雪阁的烟花放得又盛大又响亮,惹得别的哥的弟子们争相出门欣赏。
往年天河节,晴雪阁是最寂寥了,今年怎么还没到日子,晴雪阁就大张旗鼓地庆祝起来。
青圭坐在窗户上捣鼓法器,一抬头,被亮瞎了眼:“哇……要是我一拔剑,也能有这个效果,岂不羡煞旁人?”
这头烟花一个接一个的放,开遍万里银河。
“嗯哼。”沈岚烟忽然清清嗓子,低头掏出一只形状奇怪的琴。
装了那么多年的乖乖女,沈岚烟上大学后,偷偷加入了摇滚社团,学了一点死亡音乐,偶尔通过撒欢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她给自己做了个简约小琴,弹点简单的旋律。
“杜仙长,今夜的烟花,是我为你点亮的星河。”沈岚烟背对着烟花,小脸被常明珠照得如梦如幻,宛如琉璃,她拨动琴弦,弹了两辈子第一首舒缓情歌。
她只是静静地弹曲子,初弹有些涩手,而后渐入佳境。
连绵的曲调从指缝间流出,她自认为是机械的按谱弹奏,却没发现曲子里裹挟了一些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小惬意,还有隐藏在深处的一丝欣赏与朦胧的感情。
旋律是能跨越空间与地域,传达感情的最佳手段。
杜亭云先是听着,紧接着面露疑惑。
虽然不通情爱,但作为杜家的大少爷,他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首曲子,无论从曲调,还是弹奏,都像是一首情歌。
她在为他弹奏情歌?
一只蛇妖,在为他弹奏情歌。
杜亭云面上不显,脸却渐渐沉下来,显得阴冷萧疏。
不过眨眼间,杜亭云就把那丝情绪藏住,恢复平常。
一曲毕,烟花也停了。
对上这张山崩不裂的自若温润脸,沈岚烟竟紧张地面上微微发热。
一条蛇也会害羞吗?
肯定不会,这完全是她的心理作用。
沈岚烟都没发现自己有些脸红。
杜亭云沉默着。
“咳咳,我,我们吃饭吧?”她整理好表情,“雪饼!”
雪饼赶紧从晴雪阁里哼哧哼哧搬出两张小椅子。
梨花树下安排了一张八仙桌,桌上餐食丰盛,还放了一束盛开的梨花。
雪饼端上盘清蒸鱼,还有一盘糕点样的小食,看上去松软可口。二人手边放有单色的玉杯,杯子花纹繁复,是出自“瑾瑜君”的手笔。
沈岚烟还用灵力脆酿了一壶梨子果酒,让雪饼为二人满上。
沈岚烟手腕一转,便将多余的灵力收回,偌大的晴雪阁外院,唯有二人头顶上的常明珠发出温暖的光晕。
“我知道你只喜欢吃口味清淡的,所以我都只让王掌勺放了一分糖。”沈岚烟一盘一盘介绍,“你可以尝尝这个,这个在我们那叫蛋糕,可以当饭后甜点,是我亲手做的,呃……厨艺不保证。这个是我学的清蒸鱼,还有这个,是我酿的酒……”
杜亭云没有动筷。
“哦对了,”沈岚烟把花束拿起来,双手捧着,递到杜亭云眼前,“杜仙长,这是今日份的鲜花~”
他默了默,接过那束花,十分熟练地从花束里拿出一张卡片。
上面定还是一些孟浪的话语。
这么想着,杜亭云拇指轻轻翻开卡片。
杜亭云不太明白。
花束边上还放着两颗亮白的常明珠,把她纯真的小脸照得更加皎洁,两颊还微微发红,眼里有一丝紧张和羞涩,好像一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