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小葵花有事?”夏诉霜停下手中削的竹条。
“是,师妹已经离开建京了。”
“因何?”
“寻一个人。”
“可有危险?”
“熟人。”
夏诉霜就不问了。
“一人一次,也算公平。”
她既不想计较,此际也不想和大徒弟说太多。
师父还在为昨日的事疏远他、逃避他的心意。
宋观穹心底吹起寒风。
在两人都安静的当口,宋融儿乖巧行了礼:“兄长安好。”
她一见宋观穹来就起了身,一直安静地待在一旁。
宋观穹朝这个未见过几次的庶妹点了点头,吩咐近山送她回去。
宋融儿轻声轻气地说:“那我改日再来寻夏姐姐。”
说完就离开了。
“师父若不喜人扰了清净,寻个借口把人打发了就是。”宋观穹一眼看穿了宋融儿的算计。
夏诉霜摇头:“她并未打扰我,”
她说回小徒弟的事:“是不是小葵花不敢当面同我说,才请了你这个师兄来的?”
宋观穹轻咳一声,“师妹不懂事,还请师父恕罪。
夏诉霜重新捡起竹条,“你们自己有主意,我还能说什么。”
他试探问道:“师父可还要去西越侯府?”
人都不在,还过去做什么,她闷声道:“不去了。”
早知道小徒弟是爱玩的性子,夏诉霜拘不住她,现在只想躲开大徒弟,好慢慢把事想清楚。
宋观穹早料到师父不会开心,她要去西越侯府,不就是想避开自己吗。
做徒弟的怎能不让师父如愿。
“徒儿想请师父另居别处。”
“什么?”夏诉霜手一歪,削断了竹条。
宋观穹浅笑时,病容更甚,“母亲治府严苛,徒儿担心师父在国公府中住着不便,另在府外找了一处清幽的所在。”
夏诉霜将他的虚弱看在眼里,心又软了。
徒弟受着伤,自己还跟他斗气,偏偏徒弟不计较,还着她忙前忙后的,她这个师父做得太差了!
她推辞道:“为师可以自行另寻住处的,你不用担心。”
宋观穹摇头,“师父本就来京城探望我们师兄妹的,这些小事怎能让师父操心,况且徒儿今日过来,也不单是为了说师妹的事。”
夏诉霜悬起了心:“还有事?”
“徒儿从未见师父似昨日那般生气,当时想不明白,以为是那些人胡言乱语,冒犯了师父,后来想了一夜,才想起师父问徒儿所喜时,徒儿似乎说错了话,
师父曾说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仍是师徒,今日徒儿也想说,师父在徒儿心中的从未变过,以前怎样,将来也是一样的……”
宋观穹一席话毕,夏诉霜还是呆呆的,然后慢慢的,白玉样的脸、还有脖子到耳垂,都红透了。
阿霁从未变过。
……还真是她想岔了!
幸而昨日未将猜测直言问出,
但夏诉霜仍旧羞窘不已,进而忽略了大徒弟蒙着淡淡阴翳的眼睛。
“阿霁,昨日是师父冲动了,师父只是不想你被那些人影响了……”
“无碍,徒儿都知道,师父,往后我们别再回首旧事,只向前看,你说好不好?”
她心防大懈,终于笑了出来,“好。”
“那就别再多想了,徒儿选的那处多是官家别院,相邻不相见,夏来薜荔藤萝,曲径通幽,师父喜欢清静,一定会喜欢那处的。”
“你选的,我何时会不喜欢。”
这个徒弟事事都为自己想尽了,夏诉霜心疼他的懂事,自觉做得不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宋观穹这次握住她的手,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克制着没有抽开。
他看掌中的手。
一切都还在他的把握之中。
跑不掉的。
“明日就可以搬过去了。”他温声说道。
明日也是杨家要将杨少连下葬的日子,晚些杨氏就要回府,正好避开。
夏诉霜一个享福的,当然没别的话。
第二日在行李搬空之后,夏诉霜和宋观穹就到了新的住处。
下了马车,看到的是一间没有匾额的宅子,院中乔木枝干伸出,簇拥着门头,枝头绿意初绽,昭示着初春将至。
“沙沙——”
是竹扫帚刮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这几日化雪,满街湿滑,正是寒意瘆人的时候,怎么还有扫地声?
夏诉霜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人在站隔壁的院子门口,正低头扫雪,但和常年佝偻着背的小厮不同,他脊背不屈半分,扫地的动作也敷衍。
化掉雪水是脏黑的,被扫帚清扫着飞向两边墙根。
只是看了一个背影,夏诉霜就被什么催动着,朝扫地的人走近。
直到扫地的人转过来,一张侧脸教夏诉霜屏住了呼吸,脱口喊道:“凤西……”哥哥?
只是呓语似的一点动静,周凤西就捕捉到了,凌厉的眼睛看了过来。
在看清来人后,他戾气一散,“夏娘子?”
“师父,门在这边,你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