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嘿嘿笑“没啥事没啥事,我能有啥事。”
花鹅蛋像瘟神一样隔三差五来我们班吹口哨,终于熬到了周末,我第一次这么想回家,公交车上花鹅蛋幽怨的剜了我一眼,下车了。我装作视而不见,继续坐在车上,因为家比较远,我基本是最后下车的。
“妈妈!我回来了!!!”再叛逆想离家的孩子,但凡刚回家都是开心的。
“去去去去,一身汗别乱蹭”我靠在母亲肩头一顿腻歪,正在做饭的母亲故作嫌弃“大热天的,快买俩西瓜去。钱在电视机下面。”
“好嘞!”美滋滋的我拿着钱就要出门,身后妈妈不忘喊道“别忘了去杜家水果摊买。”
“好的好的,知道啦知道啦。”
走到菜市场却发现新开社区有了第一家水果超市,就开在杜家水果摊对面,红色的横幅写着低价活动,主体的绿色元素让人耳目一新,门口罗列整齐的瓜果与反光的地板砖格外吸引人,相比之下的杜家水果摊,就像是被时代抛弃的泥孩子,卑微且脏。
“要不去水果超市尝尝新鲜?”我心里有些嘀咕。
临近了我才看到杜叔叔没在,反而是杜家大女儿憔悴的在经营水果摊,白色t恤上图案有些破相,深蓝色的牛仔裙也有些微微泛白。
我一般称呼她,小杜。
“邰阳哥哥。”小杜看见我后略微打起些精神,只是突然又紧张的看了看对面水果超市,然后又看了看我,满脸焦虑。
这时候我突然不想去水果超市了。
“小杜,买俩西瓜。”我笑着说道,小杜姑娘这时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完成两抹月牙,真好看。
纤细的双臂抱着圆滚滚的西瓜,看上去多少有些好笑,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黏住了几缕发丝,小杜看了看秤上的数字说“邰阳哥哥,七块零三毛,那三毛就不用了。”
我还没等给钱说谢谢,就听见一声怒吼传来
“谁让你三毛就不用了的?败家玩意!克死你爹又来败我的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记忆里爽朗的杜阿姨今日竟然疯癫了一样。
我愣在原地,直到木条一下下抽到小杜纤细的胳膊上,红印子泛起,我才急忙拉架“杜阿姨,别打了,杜阿姨,别打了,是我啊杜阿姨,我是邰阳啊。”
就像是临时搭建的舞台剧,舞台中央是哭泣的小杜,小杜身前是我,小杜身后是她母亲,而观众则是周围细小凑热闹的狍子。
“邰阳?”杜阿姨怔了怔“程妹妹的小儿子?”
我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杜阿姨有些恍惚,原地站了半天,然后嘴里嘀咕着“程妹妹是个好人啊,程妹妹是个好人啊。”
看着颤巍巍走到后面坐下哭泣的杜阿姨,再看看眼前压抑哭声的小杜,吹落的长发后眼泪珠子一滴滴落下来,双肩不停颤抖着,我有些吃惊。
“小杜,小杜,你没事吧?”因为小杜在小学初中时比我小两届,我也与她不太熟悉,这时候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做。
小杜摇了摇头,伸手在长发后抹了抹眼泪“邰阳哥哥,我没事的。”
旁边的狍子们似乎也感觉没了什么新鲜感,悄然褪去,小杜伸手去提西瓜,却因为胳膊上红色印字而一阵吃疼。
“我来我来我来”后知后觉的我赶进帮忙。
走出几步远后,身后是小杜着急的呼喊“邰阳哥哥,还没找您钱呢。”
我赶紧朝前走了几步,头也没回的喊道
“下次吧下次吧!”
回到家后忧心忡忡的切开西瓜,如之前一样的鲜红汁水,似乎在证明自己是很甜的,但我吃了两口真不甜。
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不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