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正给客人包蛋挞,一抬头,发现摊前的几位客人齐刷刷看向同一个方向,目光惊喜。
还给没看过去的人挤眉弄眼,用肢体动作和夸张的表情“说”:快看那边!
唐玥好奇地顺着看过去,一辆青灰色马车徐徐而过,车前坐着轿夫,车旁跟着三两个侍从,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一直等马车驶离数丈远,这群被“禁言”的人才算能开口。
“啊啊啊是裴郎君我没看错吧?”
“我也看到了,就是裴郎君,依旧那么惹眼!”
“幸亏今儿来西市了,幸亏裴郎君掀开了轿帘,幸亏方才转了下头,一切都是注定的……话说刚才裴郎君在看谁?”
“不管看谁,反正我们看到了裴郎君!”
唐玥:“……”
这些人怎么都追到偶像似的?不过追偶像不都是当面尖叫吗?怎么到了这里成偶像走远了才尖叫,那偶像还能听见吗?
她把疑惑一说,立刻有热心客人解释:“裴郎君太过高冷,气质冻人,当着他的面,谁都不敢有一丝的放肆举动。”
有个小姐打扮的姑娘道:“小娘子不是长安的吧?长安城里的人哪有不识得裴泠的,裴郎君样貌、学识、门第都是数一数二的。”
唐玥觉得话没说完,应该再加一句“是多少小姐的春闺梦里人”,那小姐没好意思说罢了。
可惜她刚才单顾着打包,没抬头看上一眼俏郎君,实在是遗憾。
不过看那马车如此普通,车前的吊脚梁上连代表裴家身份的木牌都没悬,想必那位裴郎君也是低调出街,并不想引起围观。
“我是城南外枣花村的,惭愧,确实不识得裴郎君。”
有人宽慰说:“无妨,往后在城中做生意,总会再见到。”
那小姐不愧是了解裴泠的人:“可裴郎君不吃甜啊,小娘子又是卖甜食的,这缘分怕是浅。”
裴泠不吃甜,这在长安城里不算什么秘密,唐玥瞧着众人惋惜的表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想说和那裴郎君的缘分,也不是非要不可。
等这波客人散去,唐玥刚松一口气,就见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小跑过来。
是裴家马车旁的侍从,和旁人口中描述的裴泠不同,这位侍从生了双笑眼,人还没到跟前儿,声音就先到了:“小娘子,刚才那是什么点心?这般香!”
刚才还说缘分浅,缘分自己跑着来了。
唐玥答:“是刚出炉的蛋挞,刚出炉的枣糕也很香呐,客官要哪种?”
“一样各来五份吧,家里人多,裴郎君若是不吃,有的是人分呢。”方恒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抓出一把铜板问价。
提到“裴郎君”,唐玥多问了句:“给裴郎君买?听说他不吃甜食啊。”
方恒是个好说话的,笑呵呵答:“不是不吃,是吃不出甜味,这才满城搜寻甜点,就盼主子的味觉能恢复正常。”
唐玥吃了一惊,这世上竟有人尝不出甜味,那可太惨了,若是自己从此以后吃不出甜味,会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人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方恒都习以为常了,这些年给主子寻过多少种甜食,裴泠倒是来者不拒,愿意去尝一口那些各色甜点,只是所有点心入口,全都味同嚼蜡,尝不出半点甜味。
因此那些点心除了品尝那一下口,大多还是入了裴家侍从的肚子。
方恒时常打趣,裴家的侍从比其他家的都要胖上一些,若不是自己是个练武的,也得是个胖子。
唐玥把包好的蛋挞和枣糕递给方恒,由衷道:“希望这些点心能让你家裴郎君吃出甜味。”
作为一名甜品师,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享受甜香,可她的点心到底不是药石,让人恢复味觉的可能性不大,只不过是句微不足道的祝愿罢了。
方恒一扬纸包:“借小娘子吉言。”
送走客人,唐玥这才得空松口气,别说,这一上午还挺忙活。
“崔二娘呢?”刚才太忙没顾上,等一回头才发现刚才看摊车旁看笑话的人早已不知踪影。
旁边的大娘正拿水泡胡饼吃,闻言道:“早走啦,看你生意那么好,待不住了,走的时候脸色儿可难看了。”
唐玥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不去管闲杂人等。
“吃饼子吗?有些凉了。”大娘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胡饼。
他们这些进城摆摊的人,虽说能挣点钱,却不舍得随便花,连买顿热乎的饭菜也不舍得,都是从家带了干粮来,等饿了将就着吃。
唐玥肚子适时叫了两声,忙活半晌,还真有些饿了。
她倒是从家带了胡饼来,即便盖在笼布下,也凉透了,这天儿虽说不冷,吃生冷的食物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硬邦邦得也费牙口。
“婶子,我带饼子了。”唐玥道,“我帮您放炉子里烤烤?热乎的到底比凉透的好吃。”
大娘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那感情好。”
唐玥“假模假样”把两张饼子都搁进炉腔里,又往炉底下加块炭,静等饼子热起来。
身子在摊车前没动,神识已经进到甜品屋里来。
小屋里还残留着烤蛋挞和枣糕的馨香,闻着都是一种享受。
唐玥把饼子铺在案台上,刷上一层晶莹的橄榄油,往上面撒黑芝麻时犹豫了下,只能撒在一张上,否则待会穿帮了,最后把胡饼放进烤箱。
在摊车前站了大半晌,脚都站木了,这会儿往柔软的沙发上一窝,那叫一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