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好歹是个小明星,进警察局的事情传出了点新闻,但是在赵墨的经纪人准备好应急措施之前,消息就被傅氏压了下来。
毕竟事情涉及傅氏太子爷,虽然看不起一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明星,但是傅氏也不想让这事儿声张开去。
不管怎样,赵墨的经纪人算是松了口气。
医院这边,赵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赵明溪拉黑了,简直不可思议,狐狸眼整个都扬了起来,手指戳着手机,震惊地看着赵湛怀:“她拉黑了我?!什么情况,她拉黑了我?!”
赵湛怀见赵墨还搞不清楚状况,懒得理他,自顾自吩咐助理帮忙收拾赵墨的东西,打算出院。
赵墨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收敛了点,忍不住道:“赵明溪和家里断绝关系,该不会是因为我吧……?因为我之前一直欺负她?”
赵湛怀心说,可不是有你的原因吗?
一旁的赵宇宁抱着手臂,看着赵墨这样子,居然感到了一点慰藉,至少自己被赵明溪讨厌的程度要比他好一点。
赵宇宁故意道:“二哥,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我和明溪玩得很好,大哥和老爸常年在公司,也就你在家的时候整天欺负明溪了——哦,还有妈——”
说起赵母,赵宇宁闭了嘴,脸上表情有些不愉快。
赵湛怀听赵宇宁的话,也苦中作乐,苦涩道:“而且我和宇宁是最早知道明溪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你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比较一看,就知道谁的分量最低了。”
赵墨脸上的表情无比阴沉:“赵明溪不识好歹。”
一旁的护士:“……”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啊?!
赵墨被扶着下床,右脚一接近地面,就疼得“嘶”了一声:“慢点!慢点!”
他摸了下自己打架时被扯掉的耳钉,不禁恼火起来:“那群红毛为首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再见到我要揍死他们。还有赵明溪,爱回不回,现在吵着要和家里人断绝来往,说不定就是受了那红毛的挑唆!过段时间等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就知道回来了!”
“我就不信了,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怄气还能闹着么凶!”
但是说完,却没一个人接他下文。
赵墨抬起头,便见赵湛怀和赵宇宁脸上神情都忧心忡忡、心思沉沉的。
他又想起当天在图书馆赵明溪瞪着他那漠然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问:“——不会真的吧?真的断绝关系?她现在叛逆成这样了?”
“你说呢。”赵湛怀拧眉道:“爸昨晚因为这件事对我大发雷霆,我还不知道怎么应付。”
赵墨脸色这才变了变。
他想了下,嗤笑道:“嘿,这事儿大了。我不走了,这事儿我留下来解决。”
赵宇宁忍不住道:“二哥,你能解决什么?你别把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就谢天谢地了。”
赵宇宁本来想回酒店,但是赵湛怀说家里要因为赵明溪的事情开个会。
他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赵湛怀的车。
一进家门,兄弟三人就感觉家里的氛围格外凝重。
“怎么了?”赵湛怀走过去问。
赵母眼睛红肿着,赵父则铁青着脸色,还是赵媛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
赵湛怀扫了眼,眼皮子顿时重重一跳。这是一封律师函,要求他们将赵明溪小姐的私人物品——也就是照片、户口本等物尽快返还。
并特地强调,合照中请将赵明溪小姐的肖像裁剪掉。
落款是张义泽,也就是当天在警察局遇见的那位傅氏太子爷身边的张律师。
这封律师函仿佛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们每一个以为赵明溪不会真的离开的人的脸上。
“我真的没想到,明溪是动真格的……”赵母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当时她离家出走,我还骂她死丫头,我还以为她又是小孩子闹脾气,心里还觉得她烦得要命……但没想到她是真的要和我断绝关系了。怎么这么决绝啊,她是我十月怀胎……”
“别哭了!”赵父听了一上午赵母的絮叨,头都大了。
赵墨和赵宇宁接过律师函看了眼,脸色都很难看。
赵母停止哽咽之后,客厅死寂了会儿。
大家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赵墨抓了抓自己的银发,转身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要我说,都是姓傅的那小子惹的祸!赵明溪不回就不回,她总有一天会回来——”
“闭嘴!”赵父呵止了他:“你难道还搞不清楚当前的状况吗?你妹妹,你亲妹妹,被你欺负走了!”
“这事儿怎么就怪我头上了?”赵墨也怒了:“我才刚回来,我哪里知道那么多——”
赵父训斥道:“要不是你去学校又对你妹妹胡说八道冷嘲热讽,你妹妹会这样吗?!”
赵墨蹭蹭蹭地来了火气,还要顶嘴,赵湛怀皱眉道:“少说两句。”
赵家简直鸡飞狗跳。
赵媛反而像是被他们忽视了一样。
赵媛站在角落,咬着下唇,指甲渐渐掐进了手心。
她从没想过赵明溪的离开,会对赵家这些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明明在赵明溪来之前,他们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明溪就开始占据了分量。
……
甚至在赵墨那边,逗弄脾气不好惹的赵明溪,也比逗她好玩得多。
昨晚明溪彻底离开了家,今早赵媛起来时,见赵母在吩咐人搬东西。
她还以为是要把赵明溪的房间搬空,恢复以前的格局。
但没想到赵母反而是把明溪的东西全都留着,并且让人罩上防尘布,免得等明溪回来时,这些东西都落了灰尘。
——即便赵明溪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了,这一家人还是等她回来。
赵母还让她在学校尽量不要和赵明溪接触,免得刺激到明溪。
赵媛心头犹如堵了一块。
她小心翼翼地对赵母提起来被赶走的保姆张阿姨。
这次赵母的回答却很坚决,而且很不耐烦她提起来这个人:“她都那样欺负明溪了,肯定留不得,你别替她说好话了。”
……
赵媛只感觉,家里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
而且因为昨晚警察局前明溪和赵家人的决裂,急速加剧了这一变化的发生。
天平一下子倾斜向赵明溪那边。
……
“要不,我还是离开这个家吧。”赵媛突然开口,她的话打破了僵局:“明溪应该是讨厌我,所以才不想回来。”
她站在那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显然是被他们吵得不知所措。
赵家人齐齐朝她看来。
赵父立马呵止了她:“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离开干什么?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我早就承诺过,我们赵家还不至于多养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赵母看着赵媛眼圈泛红,心里也有些难过。
……换作平时,她会立马上前去抱住赵媛。
但是昨晚赵母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全是赵明溪和她相处的那些画面,不知怎么,她感觉这么做仿佛就对不起了亲生的赵明溪一般,心中一下子便非常刺痛。
于是赵母指尖动了动,什么也没做,只是口头上劝道:“对,别说这些胡话。”
赵媛捂着脸,眼泪从指缝大滴大滴落下。
赵墨在娱乐圈见惯了女人的哭泣,他看赵媛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听起来好像是很善良,但怎么——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赵墨已经很久没见过赵媛了,他觉得赵媛好像和他记忆里的样子有所改变。
但随即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居然用娱乐圈的那一套来揣测自己妹妹。
赵宇宁眼神则更加微妙,要是以前他还会觉得赵媛委屈极了,是赵明溪抢走了她的东西。但自从上次在艺术部的冲突过后,他就觉得自己看不清赵媛了。
赵媛现在哭,未必是真哭。
说不定又是什么手段。
赵宇宁鼻子里顿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赵媛:“……”
全家:“……”
赵母解释道:“宇宁和媛媛闹了矛盾,还没解开。”
但此时大家也没有心思去管赵宇宁和赵媛又是闹了什么矛盾。
大家在这种低气压当中,沉默了片刻。
赵湛怀被赵父叫到了书房去,说的自然是赵明溪的事情。
就只有赵墨翘着二郎腿,见赵母和赵媛上楼去了,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对赵宇宁招了招手:“过来,给二哥说说你和赵媛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
鄂小夏这一整个周末则都在想上周五的事情。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周六特地去了一趟学校信息部,登录上去,查了一下赵明溪和赵媛两人的学籍信息。看见上面明明写的都是十月十四日。
——那赵明溪干嘛要对傅阳曦他们说自己的生日是十月二十四?
口误?
还是不想被送礼物,所以瞎说的?
但鄂小夏凭直觉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赵明溪是不是其实是赵家的养女或者私生女。
但是又不敢确定。
于是周六早上她忍不住去了一趟赵家所在的别墅小区。
以前她经常来,来了之后就去赵媛的房间玩,赵家的司机等人都认识她了。再加上赵家的保姆也不知道她和赵媛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以为两人还是朋友,便让她换了鞋进来。
鄂小夏一进赵家,就发现赵母正在吩咐人给赵明溪的房间里的东西盖上防尘布。
而且赵母还盯着走廊上一张赵明溪的相框照片发呆,捂着脸流泪。
什么情况?
因为赵明溪离家出走,这么伤心?
鄂小夏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媛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看见坐在客厅里拿着杯水的鄂小夏,她脸色立刻变了,匆匆走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一旁的保姆慌了,连忙道:“小姐,我以为她是你朋友。”
赵媛道:“我没有这样毒蛇一样的朋友,以后别让她进来。”
鄂小夏才刚坐下没两分钟就被请了出去。
不过她也不感到意外,她本来就是来瞧瞧情况的。
鄂小夏一边出去,还一边扭着头往里边看,就见赵媛上去扶住赵母,却被赵母轻轻拂开手。然后赵母就进了房间,赵媛脸色难看地站在外面。
保姆见鄂小夏还在门外东张西望的,赶紧冲过来把她赶走:“小姐让你快走!”
“凶什么凶?”鄂小夏嘟囔道,背着书包迅速走了。
她脑子里觉得赵家的事情很乱。
赵明溪是两年前才被从乡下接回来的。假如她真和赵媛生日不是同一天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她们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是私生女,或者养女。
看赵母这态度——
赵母现在对赵明溪恋恋不舍、赵湛怀也三番两次地来学校找赵明溪,赵家还是很在意赵明溪——就说明赵明溪不是那个私生女。
而赵母对赵媛的态度却有个微妙的过度,从疼爱变得有些淡漠。赵湛怀也是,这段时间放学后都不接赵媛了——就说明,可能导致转折的事件是,赵家发现了赵媛不是亲生的?
难道是赵媛才是那个赵父的私生女?
鄂小夏乱七八糟揣测了一大堆,直觉自己肯定猜对了一些地方。
只是目前没有证据。
……
她咬着牙,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必须得从赵媛或者赵明溪身上套出点儿信息。
*
桐城这边。
从山上下来后,转眼就天黑了。
吃晚饭的时候,傅阳曦一直插科打诨,明溪什么都没能从姜修秋嘴里问出来。
见大家都很好奇,尤其是柯成文,简直伸长了脑袋想听两人被藏獒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
傅阳曦把筷子往瓷碗上一“啪”,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小爷我承认我怕狗,行了吧?!”
“卧槽哈哈哈!”柯成文狂笑,惊奇道:“曦哥你居然也有怕的东西?!狗有什么好怕的,多可爱的生物啊!难怪你从来不去我家,我家养了只哈士奇,下次带到学校给你们瞅瞅,可乖了,从来不凶人。”
傅阳曦暴跳如雷,站起来过去揪柯成文的后衣领,阴恻恻道:“你敢带到学校你就死定了!”
柯成文吓得满屋子逃窜。
贺漾和李婶端着碗被逗笑了,扭过头去看着俩人。
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但明溪想到当时傅阳曦的反常,笑不出来。
她心里很担心,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她扭头盯着傅阳曦看了会儿,忍不住对四处逃窜的柯成文道:“怕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也怕的,快坐下吃饭吧,待会儿都凉了。”
李婶见状,给她认为这几个男生中长得最俊的傅阳曦夹过去一块竹笋:“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你们这种城里来的小少爷肯定没吃过,快尝尝。”
傅阳曦看着那黑不溜秋的笋片,努力不把自己的嫌弃表现出来:“别了吧。”
“尝一块嘛。”李婶伸着筷子不依不饶。
傅阳曦索性把碗一撤:“阿姨,我从来不吃。”
明溪打破僵局,夹了一小块放进傅阳曦碗里,小声劝道:“李婶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过敏的话,就尝一下。”
傅阳曦还是第一次被赵明溪夹菜,而且还是这种小脑袋凑过来,小声说着话的夹菜,他瞥了眼赵明溪,耳根登时一热,佯装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那块竹笋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切,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一口。”
还伸长着筷子的李婶:“……”
一顿晚饭在打打闹闹中吃完了。
明溪和贺漾一间房。
因为来这里一趟舟车劳顿,再加上白天太累,一行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贺漾甚至累得打起了小声的鼾。
明溪没睡着,她披着衣服出去,轻手轻脚将奶奶以前用过的针线盒等东西继续收拾好。
月色深长,夜间一片寂静,给了明溪一个情绪缓冲的时间。
她在心里默默地怀念着奶奶,对奶奶说,我这辈子会好好生活,您别担心。
……
第二天阳光从薄雾中穿过来,照耀在大地上,又是新的一天。
一行人集体翘课,乘坐火车赶回a市。
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几个人睡眼惺忪地出火车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火车站周围灯火通明。
明溪看了眼时间,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自己竟然差点把董叔叔一家人回国这件事给搞忘了!
董家人乘坐的航班刚好是晚上十点左右落地,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赶往机场。
明溪急匆匆地从傅阳曦手里接过书包:“我差点忘了,我得去机场接几个长辈!”
柯成文从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在几个人面前停下:“走啊,赵明溪,我刚好让人把车子停在了这里,我送你去机场,然后再送贺漾和姜修秋回家。”
他看向贺漾和姜修秋:“你们不急吧?不急就在车上睡一觉。”
贺漾打了个哈欠爬上车:“困死我了,我先上车。”
明溪觉得太麻烦柯成文了,人家也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没怎么休息。便赶紧道:“去机场会绕很远的路,不用送我!我自己去就行——”
“自己行什么行?!大晚上的你想被黑车拖到山沟沟里去卖掉?”
傅阳曦直截了当打断了赵明溪。
他抬手把明溪的围巾拢了拢,然后握着她肩膀把她转了个圈。
明溪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傅阳曦已经打开了车门,把她推了上去。
明溪:“……”
姜修秋瞥了傅阳曦一眼,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自求多福。”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副驾驶座。
傅阳曦刚要关上车门,明溪就赶紧把住车门。怕他关门,她把脚也伸了出去抵住,急切地仰头问:“那你呢?”
“本少爷当然是得等家里人来接,怎么可能和你们挤一辆小破车?看看柯成文这辆车,在外头搁了一晚上全是灰。”
傅阳曦双手插兜,满脸嫌弃,睨着赵明溪:“干嘛,你该不会是担心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明溪道:“我担心你。”
“……”
傅阳曦情不自禁吞咽一下,他心脏砰砰直跳,视线落在赵明溪脸上。
她担心他。
傅阳曦不由自主想要勾起嘴角,但是又怕被发现。
他赶紧舔舔后槽牙,别开头去,一秒变冷酷:“切,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溪问:“你私自调动私人飞机,还翘课,你爸妈不会责骂你吧?”
傅阳曦喉结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拍拍明溪的发顶,得意洋洋道:“害,多大点儿事,我是家里的独苗苗好吗,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儿破事怪我?”
“小口罩,快去吧,待会儿要误了你行程了。”
明溪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了脚:“那好吧,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傅阳曦嘴角扬起,竭力不让她看出来自己的羞赧。
车门被傅阳曦轻轻关上。
明溪回头望去。
夜色灯火阑珊衬在傅阳曦身后,少年身姿挺拔又修长,对她挥了挥手。
几个人一走,一辆黑色的加长车就慢慢开了过来。
*
半小时后,傅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