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中午出了一趟校门。国际班上课内容都和普通班不一样,双语教学课程非常多,她得去买点资料书。
付完钱,她一转身,忽然见到赵宇宁正和几个打着耳钉、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外校生勾肩搭背,走进街对面电玩网吧。
这个时间点还在往网吧走,又是翘课?
赵宇宁那边一伙人一转身,也看见了明溪。
“那戴口罩不是你姐吗?”赵宇宁身边一个黄毛皱眉道:“不会又是来堵你吧?他妈,你家里人怎么都这么多事?”
之前赵明溪撞见过他们逃课几次,每次她都过来把赵宇宁揪回学校去。
黄毛他们几个都快认识她了。
“你还是赶紧走,别连累我们被你姐瞪——”
黄毛话还没说完,却见街对面赵明溪已经收回视线,脚步一转,拎着装资料书塑料袋,直接从街对面走开了。
等等,直接走掉了??
黄毛和赵宇宁身边几个人都是一愣:“神奇!你姐姐今天转性了?明明看见我们了,却居然没过来?!”
“走走走,趁着你姐姐今天心情好放过我们,咱们赶紧进去玩一把。”
赵宇宁却看着赵明溪背影,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脑袋嗡嗡响。
赵明溪见到他和这些混混玩在一起,居然就这样漠不关心地走开了?!
居然?!
这比他被拉黑还让他不敢置信!
她以前是怎么教训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见到他和这群人玩到一起,就气得立马把他抓回学校去。
但今天却怎么这样?!
——即便在和家里闹矛盾,也不至于对他完全像是这般陌生人一样吧?!
赵宇宁以前都很讨厌明溪管他,还嘲讽过她真把她当他姐姐了。
但是现在她真对他置之不理,他却莫名地烦躁。
像是陡然快要失去什么一样。
“你们先进去,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你他妈该不会要临时放我们鸽子吧?”黄毛不乐意了。
赵宇宁眼见着明溪身影快从视野当中消失,一把打掉黄毛搂着他脖子手,也没管黄毛黑了脸色,急急匆匆追着跑过去。
明溪走得很快。
赵宇宁追得气喘吁吁,快到高三楼下才把她拦下来。
“赵明溪!”赵宇宁拦在她面前,扶着膝盖狂喘粗气:“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消气?大哥说他给你发过短信了,连大哥这样人都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知道这次事情是家里人冤枉了你,但是你一直住校也不行啊,节假日你能去哪儿啊?”
明溪知道自己没地方去。
但即便这样,她也不会回去。
“你拦住我就是说这事?我有地方去,谢谢,不用你们操心,我要上楼了。”
明溪转身要走,赵宇宁有些气急败坏。
但又知道这次是他们冤枉了明溪,明溪还在置气,这样也正常。
于是他又努力控制住自己脾气,追到台阶下,声音软了下来:“姐,求你了,别和我们生气了。妈那人说话就那样,夹枪带棒,但是她还是关心你——我也道歉,你离开家那天我说话太过分。”
“都是一家人,什么事不能解决,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一直冷战下去。”
说着说着赵宇宁也委屈上了,撒起了娇:“你就为了这点小事,连我都不理了,把我拉黑,刚刚看见我也跟没看见一样?”
明溪沉默地看着教学楼墙边草,她不懂,到底什么是小事,什么才是大事。
为什么赵家每个人都是这么一句“为了这么点小事”。
刚去赵家时,碰了一下赵媛钢琴,被二哥赵墨冲进来呵斥,乡巴佬别碰她东西。
这些事都是很小很小事吗?
但她不再想去探讨到底谁对谁错,谁偏袒谁公平。
明溪决定把话说清楚,她转过身来,看着赵宇宁:“我没有和你们冷战。”
赵宇宁松了口气:“那你还不回家——”
“我就是以后都不打算回去了。”
赵宇宁愣住。
“两年前我没来之前,你们一家人挺好,后来我来了很多余,也很没必要。”
赵宇宁完全没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别再来找我,我希望划清界限,回到两年前状态。”
明溪垂着眼睛,在心里计算了下,得出一个数字。
“这两年你们家为我花了一些钱,算上学费,大概十三万。”
“我现在确没有能力一次性还清,等高中毕业后我会慢慢还上。前十五年你们家也没养过我,我做了两年饭,也算是把生育之恩还掉了,其他,我就不欠什么了。”
她还得把时间花在改变自己结局上,实在没时间和赵家这些人拉拉扯扯。
“所以,麻烦你回去也和你家里人说一下,请给我一些时间,不要天天来催债。”
赵宇宁纵然想破脑袋也没想过明溪居然是这么想,他一瞬间都没办法分辨赵明溪说是气话还是认真话。
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半晌。
“什么债不债啊?!你是我们家人,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谁要你还债?!”
赵宇宁气得眼睛都红了。
明溪无言地看着赵宇宁,没办法和他解释上辈子事情。
她也懒得和他吵。
“麻烦你把我话带到。”
反正话已经说清楚了,明溪转身就上楼了。
赵宇宁满脑子都是很荒谬,一方面拼命安慰自己赵明溪说只是气话,管她回不回,不回拉倒,等到时候她看见大家都不管她了,肯定得眼睛哭肿了回来。
但另一方面,他看着赵明溪显得很冷淡背影,想到刚刚在校外,她完全不再关心他,心里又涌出恐慌——
万一赵明溪说是真怎么办?
赵宇宁还真从来没想过赵明溪会真离开这个家,并再也不回来。
太阳太毒,赵宇宁脑袋一片空白地站了一会儿。
意识到快要上课,这才转身往高一那边走。
*
方才他和明溪站在教学楼下,去操场上体育课赵媛就看见了。
还以为他在吼赵明溪。
结果朝着赵宇宁走过来,才发现不是吵架,赵宇宁居然一副心烦意乱模样,眼睛还发红。看起来居然像是他被赵明溪甩了一样。
“怎么了,你去找明溪了?你们说什么了?”赵媛随意叫来一个男生,把抱着一点器材交给男生带去。
赵宇宁看了眼赵媛。
“赵明溪她说——”
赵宇宁话说到一半,却没继续说。他难不成真要转述赵明溪那些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