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东元又见到了林梓希,自从他签了新项目后见到林梓希的频率明显增加。如果只是见林梓希那百分之百是好事,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他近期见到的都是入戏到让他怀疑人生的林梓希,好事莫名就变成了坏事。
可当坏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当林梓希没有要再见他,他需要跟着河证宇去见她时。他才发现,真正的坏事并非是林梓希入戏过度关注他,而是不入戏的林梓希对他的关注太少了。
连续小一个月大清早就会被助理打包带去见林小姐的姜东元,今天没有接到任何电话。他都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好要出发了,往常这个点他说不定都到地方了,今天突然什么消息都没了。
在去见的人并非林梓希而是李嘉穗的基础上,没消息应该是好消息才对,不然成天见入戏过深的林梓希,姜东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顶不住,答应了对方的‘包养’提议。别人肯定不行,但那是林梓希啊。
林梓希想要对他做什么,姜东元都会欢呼雀跃。可入戏之后的林梓希随时可能出戏,他如果现在答应了,以后怎么见面呢?
所有的自制力都用在控制自己身上的姜东元在第一天没消息时认为是好事,那代表林梓希极有可能出戏了,至少在出戏的边缘。戏疯子的疯癫程度早在‘德惠’时他就已经见识过一次,如今不过是换个表现方式,虽然新方式过于特别,但也迟早会出戏的。
第二天,姜东元还是早早就收拾好自己等着被‘打包’,什么都没等来,还是觉得是好事;第三天,同上;第四天,有点不适应了,民间传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他已经习惯去见她了,突然见不到了,多少会不习惯。
不习惯的姜东元有想过要不要给林梓希打个电话,再不然发条短信问一问,可问什么呢?问你为什么不见我了吗?太奇怪了吧。
奇怪的事还是别做了,此前超过二十一天他们都在做奇怪的事,终于能停下,能回归正常,哪想不开还要继续做?
第五天,姜东元没有早起,他是惯性早早就醒了,但没有起床,眼睛一闭继续睡,睡不着也不睁开眼也不起床。反正,今天没人找他。
找他的人还是有的,有人约他吃饭,有人约他踢球,就是没人来‘打包’他。那些邀约,姜东元都拒绝了,在家也不知道干嘛,就是不想出门。
第六天,昨天熬夜刷游戏,今天起晚了。他睁开眼摸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打包’的点,他连个未接电话都没有,今天基本可以肯定,林梓希出戏了。
出戏了的林梓希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如同以往,只要他不主动联系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哪怕在一些大型活动上,比如电影奖的颁奖礼,明明双方都出席,偏偏就是咫尺天涯,他不往前凑,他们根本无法产生交集。
第七天,一切又回到了最平凡的日常,今天姜东元不打算在家待着了,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一大早,姜东元打电话给河证宇约他见面过剧本,对方却告诉他,现在不行。
“我要去见林梓希,等结束我电话你。”
“.....你为什么要去见她?”
“聊剧本。”
河证宇觉得他语气有点怪,也没在意,随口说,“她拍上个作品的时候不是出演了一个画家吗,为了角色她学过画,我也有学,这次正好也要演画家,就想跟她聊聊这个。”
隐约感觉不对的姜东元问,“你跟她聊,不是她跟你聊?你约她的吗?”
“是啊。”
“......怎么约?”
“正常约?”
约林梓希怎么约?有电话打电话,没电话打给助理约。
河证宇约的方式是先找导演,导演找助理,助理问老板,老板说行啊。绕了那么大一圈的约法姜东元不能理解,你怎么那么轻易就开口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河证宇还不懂他在说什么,“你难道开口很困难吗?”
如今已经不困难了的姜东元早前很困难,他从很困难过渡到不困难花了很长时间,经历过这七天又退步回困难期,就很蛋疼,“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吧,你上次不就拉着我一起去了?”河证宇觉得应该是没问题,“你要一起吗?”
一起出发的两人一起见到了林梓希,河证宇真的是聊剧本聊画的,姜东元不知道自己是来聊什么。两人没有撇开他单聊,两人也没有故意忽视他,可姜东元就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男女演员聊演技姜东元搭得上,画家们聊画作,姜东元也搭得上。他的存在一点都不突兀,谁看都不突兀,就他自己觉得突兀。
自觉突兀的姜东元很突兀的给林梓希递过去一颗樱桃,河证宇瞟了他一眼,没管,继续说自己的。林梓希偏头躲了一下,也没在意,继续听河证宇说。唯有姜东元默默收回手,把樱桃丢自己嘴里了。
七天前,入戏状态的林小姐会吃下那颗樱桃,还会故意在吃樱桃时用嘴唇碰他的手。七天前,姜东元秒躲,能躲开八丈远,可回来后,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再去作死,再凑上前去做一些他必然会躲的行动。
七天后,林梓希躲开了那颗樱桃,姜东元不止没躲还把樱桃吃了。
七天后的姜东元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她没吃那颗樱桃,还是应该惋惜,他好像真的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聊剧本、聊人物、聊画、聊各种画家,林梓希和河证宇能聊的话题非常多,主要集中在聊人物上。姜东元此前都没发现林梓希很能聊天,更意外河证宇跟她什么都能聊,聊到他觉得度日如年时,时间飞速前进,一眨眼都要吃午饭了。
饭桌上的两人还在聊,根本不停。姜东元偶尔搭一句,彰显一下存在感,更多是试图投喂林梓希。
剥虾拆蟹挑鱼刺,姜东元把林梓希的小碗都堆满了,河证宇瞄了他好几次,林梓希完全没在意。
七天前姜东元也这么干过,七天后姜东元发现林梓希不吃了。不是不吃他弄得,是对食物的兴趣消失了。
饭桌上的林梓希对男女视角下不同的审美感兴趣,在河证宇说‘伦勃朗’绝对算个帅哥时,发出质疑,这位画家顶多算自恋吧?自画像画了一百多幅,不代表他就是帅哥啊。
“老年是算不上帅,年轻的时候很有感觉啊。”河证宇不认同对方不是帅哥这个说法,“元彬要演的角色设定不就是参照他么,剧本里都标出来,别人在评价他的角色时,说他是只有脸没有才华的伦勃朗。”
关于这点,林梓希在剧本里看到的时候一扫而过,被拿出来聊,她就没办法忽视,“你可以说他在流传于世的画家中算长得还不错的,但不能按照普世意义上帅哥的标准去形容。”
“就算按照普世意义上他也是个帅哥。”河证宇有证据的,“光是记载中他的情妇就不少,很多还是有钱有势的贵妇人,他得到不少接济,要是不好看,能靠脸走天下么。”
林梓希不认同那是看脸,“十七世纪贵妇人生活圈能接触到的男性本来就少,伦勃朗凭借画家的身份可以跟她们经常来往,有才华的加成,再加上不算丑,才会被贵妇人高看一眼,那不代表他就多帅。”
“没有才华的加成他也是帅的,有才华让他更有魅力。”河证宇让姜东元说,“你也看过伦勃朗的自画像,你觉得他不帅?”
左右看看他们俩的姜东元表示,“不帅。”被兄弟鄙视后,扬起脸,半开玩笑的讲,“我每天都照镜子,你要我承认伦勃朗是帅哥?”
河证宇的白眼差点翻出来,“就你帅!”
一下就笑了的林梓希看姜东元又拆了个蟹腿过来,摆手示意他,“我吃饱了。”
微愣片刻的河证宇没说话,低头吃东西;姜东元还是把蟹腿递过去了,劝了句你都没怎么吃。
确实没怎么吃的林梓希也不准备再吃,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啊。姜东元却劝她再吃些,哪怕再多吃两口呢。
两人在那进行‘你吃一口,最后一口’vs‘我不要,你自己吃’的推拉时,河证宇埋头苦吃,自觉那边的奇妙氛围他还是别掺和了。
到最后林梓希也没有多吃一口,姜东元嘟嘟囔囔的说着你身体就是这么搞坏的话,河证宇全程游离在外。午饭撤下去,三人从餐厅去后院的花园,花园的圆桌上摆着一个花瓶和收纳盒,盒子一掀开,姜东元眼看林梓希居然去拿烟盒,一时愣住。
“你不是出戏了吗?”
“是啊。”
“那你....”
姜东元看了眼她手上的烟,为什么还要抽烟?顺着他视线看了眼烟的林梓希笑笑没解释,抽烟跟不抽烟不能跟是否入戏等同。
认为等同的姜东元扭头看助理,你老板抽烟哎。助理无视他的视线,她要是能限制老板做什么,就不会是助理了。
这个点河证宇也蛮好奇的,“你是在适应拍摄后期角色要求烟不离手的那种状况吗?”
“一半一半吧。”林梓希说,“我更多是适应了尼古丁的味道,也是让身体多多熟悉,我对烟草的反应还蛮大的,之前会一直咳嗽。”
姜东元有点不赞同,“你干嘛非得适应尼古丁?”
笑看他一眼的林梓希把烟送进嘴里,没回。河证宇就掏出烟盒冲兄弟递过去,示意他适可而止。姜东元横了他一眼,抽了根烟出来点上,也不说话了。
两人都不说话就只有河证宇说,说他表演是在角色之间寻找跟自己的共性,问林梓希的方法是什么。林梓希的方法没那么科学,能给他的回答就是,我也差不多。
“你和李嘉穗有共性吗?”河证宇不太确定,“我以为你更偏德惠那种类型。”
“你见到我时我就是德惠了,你才觉得我更偏德惠。”林梓希笑道,“某一部分我跟李嘉穗其实更接近。”
姜东元插话进来,“你跟李嘉穗怎么可能更接近?”完全不一样啊!
共情不了李嘉穗的时候林梓希是找不到她们之间有什么共性的,能共情了就找到了,“我们都坚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外界如何评价都更在乎自己。”当年媒体把她评价为靠金主上位,她也没搭理过,李嘉穗被外界评价靠男人上位,同样没在乎过。
这句话在河证宇的理解里,是林小姐无所谓外界所评价的以势压人,不是所有媒体都对林家小公主报以友好的态度,多的是媒体只要她露面就挑刺的。在这个角度上,他能理解林梓希所说,坚持自己想要的事什么意思。
这句话姜东元不理解,“李嘉穗就是个俗人,俗不可耐,贪图名利还没有底线,你坚持的是热爱表演又不是热爱名利,跟她怎么会一样。”
扬眉望了他一眼的林梓希笑笑,抽烟不接话。河证宇接了,“热爱名利和热爱表演都是一种企图心,讲起来有高下之分,内里区别不大。”
从‘多吃点’到‘别抽烟’再到‘你们不一样’,三次,连续三次都只得到微笑沉默反应的姜东元不舒服了,不好对林梓希说什么,就张口怼兄弟,“爱钱和爱表演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讲起来有,事实上没有啊。”河证宇不懂他突然激动什么,“爱钱讲起来是很俗,爱表演,爱画画,随便什么爱好,听起来是很高尚,但内里是一回事没错,都是热切的想奔向成功么。”
“我爱表演,想登上更大的舞台,想加入更好项目,为此我也会用手段去想办法实现这一个目标,李嘉穗也只是如此,不过就是她要的成功更让大众排斥,因为人人都要,她就不特别了,就俗了,本质上不都一样么。”
河证宇对他还算了解,倒是明白他所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你认为贪图名利很俗气是因为你不缺,不认为那有什么值得奋斗的,更有大家都在争夺这些,所有人都抢就太普通了,为名利使用手段就更得鄙夷。那你换个角度去理解,你想要成为更好的演员,为此贪图一切能让自己更好的方法,也会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使用手段,这是不是就不俗气了?”
姜东元想反驳,可他看只抽烟不开口的林梓希,又不想掰扯这些了。扯这些有什么意义,大家观念不同而已。他更想知道林梓希支持哪一种观念,也更担心林梓希支持的是河证宇。
林梓希跟河证宇很聊得来,比他和她聊的来。他们在一起都是他硬找话题聊,她和河证宇却能一来一往。
话题来来往往,聊得不着边际,都聊到姜东元不能理解,两人为什么能坦然聊的话题了。
两位演员在聊,即将扮演一个疯癫画家的河证宇要不要提前画些裸|女去找找感觉。林梓希认为他可以试试,河证宇也认为自己应该试试。演员们聊着聊着,聊到了画家在画|裸露的身体时,想要追求的是什么样的成果,情|色or圣洁,亦或者就只是人体。
姜东元不想聊这个,他更不想听林梓希聊这个,为此他走到一边让出位置给画家们聊。河证宇不在意,聊得还很坦承呢,他认为从美学的角度聊裸|体完全没问题,但从男性的角度聊裸|女很难完全排开情|色的范畴,顶多是作画时确实一心都在画上,没那个精力想歪。
“这里有个相悖的地方,模特非常漂亮情况下,画家很难不想歪,模特要是一点都不符合审美,画家压根也不会找到对方当自己的模特,除非他真的冲着人体之美去画老人或者强壮的男性。”
林梓希的想法不太一样,“你可以试着从商业价值的角度去看,结合你的角色,那个画家想要开办一个独特到能让自己一炮而红的画展,裸|女其实更像是一种凸显他独一无二的工具。要是从艺术的角度出发,性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它恰好能激发我们的创作热情,所以男画家找漂亮的女模特,女画家也钟爱男模特。”
“我更支持艺术的角度,这也更能体现我角色的魅力。”河证宇冲她挤了挤眼睛,“要是从商业的角度出发,那我也成了李嘉穗。”
颔首笑开的林梓希认同他的话,不过,“剧本里的七个男人其实是李嘉穗的综合体,对应的正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