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有个妈!”
“他不能有妈!”
剧本会议,大佬们在掐架,底下的人在围观。
剧本里,已经签约的沅彬饰演的傻儿子失手杀了人,自己却不记得了。母亲坚信儿子没有杀人是警察逼迫他顶罪。为此,母亲一直在想办法为儿子翻案,可随着她对案件的挖掘,反倒找到了儿子杀人的目击证人。
在惊怒之下,母亲失手杀了目击证人,还一把火烧了证人的房子。正在母亲不知道要怎么办时,警察突然来找她,跟她说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另一个智力低下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里,跟她儿子的情况非常相似的另一个人。
这当然是警察搞错了,但母亲不可能告诉警察你们搞错了,她只跟警察说想要去见见那个‘凶手’。
奉俊昊跟朴恩桥在争执的点就是,那个‘凶手’有没有母亲。
作家的立场是‘凶手’有母亲,这样能隐晦的给观众传达出一种轮回还在继续的宿命感。同样是智力有残缺的儿子,同一桩凶杀案,同样的‘逼供’,如果‘凶手’有母亲,那他的母亲也会为了给儿子翻案,而让整件事陷入类似的轮回之中。
导演的立场相反,他更想要展现的是人性的卑劣,‘凶手’没有母亲,身为母亲的当事人,为了挽救自己的儿子,把别人的儿子推入地狱,这才更能让人物的极端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边立场相反,两边就吵起来了。吵了一个上午也没吵出结果来,谁都说服不了对方,谁都不想被对方说服。一直掐到中餐外卖到了,双方暂时休战,先吃饭。
拌炸酱面的过程中两人还在争论,不太一样的是,这次大佬们让底下的孩子们各抒己见,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之前开会大家都安静的听大佬争执,吃饭了,气氛稍微轻松了些许,大佬就想听听其他人的想法了。
八个人的会议组,加上两位大佬就是十个人,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尽相同。
有人说有母亲也可以,但没必要在镜头前展示出来,完全可以通过侧面的描述让观众去猜想,当个电影彩蛋。发现了彩蛋的观众能毛骨悚然,发现不了,那就拉到。
有人则是说,母亲更多是个符号,一部电影存在两个相同的符号,绝对没有单一符号带来的冲击性强。多出一个相似的符号很容易让观众的注意力混淆,还不如走单一路线,就一个母亲最好。
前辈们都说完了,轮到崔幼澄了。到她之前,前辈们的说法暗自都是站在自家老大这边,属于作家组的就支持作家想要的‘有妈’,属于导演组的就跟紧导演支持‘没妈’。
按道理,身为作家组的小忙内,崔幼澄也应该支持自家老大的‘有妈’立场,可她内心是支持‘没妈’的。崔幼澄有点纠结,说得话就很含糊,大有两边都不得罪的意思,说‘有妈’也好,‘没妈’也不错,讲完被两位大佬无视。
这话说了没说差不多。
为‘妈’之一字掐了快三天的大佬们,最后还是决定‘没妈’,导演强硬拍板‘没妈’,作家还是有些微词,但剧本框架是奉俊昊的,他坚定站在‘没妈’的那边,就只能这样。
类似的掐架在剧本会议上时常出现,绝大部分是导演赢,电影的制作机制就这样,导演说了算。也有作家赢的时候,那通常代表着作家给出的理由是导演完全无法反驳的。
崔幼澄跟组时间长了,参与的讨论也多了,朴恩桥对小忙内改观后,私下跟小朋友讲。单论电视剧和电影的规模,那肯定是做电影比做电视剧要靠,可要是说工作环境,还是当电视剧作家比当电影作家爽。
别的不谈,只说拍电视剧,作家的剧本导演没那么轻易能改动,就已经很爽了。
崔幼澄认为对方说得很对,不过具体还是得分情况。主要得看话语权在谁手上,而不是看谁是什么职位。她带着资方背景当作家的时候,合作的导演就不会想不开要改她的本子,但那种情况很罕见,大环境确实是朴恩桥说得那样没错。
电影圈的大环境就是以导演为中心,在这个环境待久了,崔幼澄就更想回电视圈了。可她暂时回不去,不止得继续被导演+作家摧残,还得面对暗黑BOSS的摧残。
暗黑BOSS签约进组成了团队的一员,时不时就会到工作室来晃一圈。近期频繁开剧组会议,剧本到了收尾的阶段,大家就在导演的工作室集合开会。
沅彬的经纪人三天两头到工作室来探班,送点咖啡小蛋糕什么的,算是提前打好关系。艺人不是每次都跟来,十来天才会出现一次,讲起来不算频繁的出现,可他每次出现都有幺蛾子。
艺人每次出现都卡点,就是算着大家忙得差不多了,不管是导演还是作家,总归有个老大会提议给大家放个一天、半天的假,不能长时间压榨啊,总得让孩子们喘口气。放假前,老大们会招呼聚餐,吃顿好的,此时艺人就卡点出现了。
说起来这跟崔幼澄的关系不大,她只是个混饭吃的,在这种半放松的酒局里,她都能以不太会喝酒为理由,哪怕做不到滴酒不沾也只是沾沾唇而已。
可每次酒局结束后,等他们把大佬们送走了,打工仔们各回各家之时,不知道为啥,每次,每一次,都会剩下崔幼澄跟沅彬独处,让她超级蛋疼。
比如现在,艺人的经纪人非常周到的照顾助理导演和辅助作家们,有车的让没喝酒的艺人助理去帮忙开车,没车的他们有准备车,挨个送上车,再挨个送回家。
作为没车一族,崔幼澄本来应该加入没车的团队跟大家一起上车的,可轮到她没位置了,她一个忙内也不能跟前辈抢位置,就悲催的被‘剩下’了。经纪人讲的好听说什么,我们还有车,等下一辆。
下一辆就是艺人的保姆车,还是有挡板的那种,开车的司机等车门一关,极其自觉的升起了挡板。坐在后面的就只有艺人本人和忙内作家。
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三次,这是第四次了。哪怕前一、两次崔幼澄能压制住疑虑,第三次她也会怀疑,这不是自己想太多,就是暗黑BOSS在搞事。如今是第四次,哪那么巧,每次都自己倒霉!!!
可是吧,崔幼澄又不能那么肯定,就一定是沅彬搞事。
每次都是同一拨人聚餐,人数大概维持在十到十五人左右,工作组这边差不多都是十个人上下。结束后先送大佬走,剩下八个。作家组这边都不怎么开车,他们来导演工作室都是坐老大的车来,导演组那边有时一个人开车,有时有两辆车。
不管是一辆还是两辆,在排除开车的司机和车主占据前排后,后排顶多坐三个,硬挤是能挤得进去四个人没错,可没那个必要啊。两辆车理论上是能送完八个人的,实际问题是有个副导演过胖,一个人占两个人位置,才导致每次都会多出那么一两个人来。
而只要有人多出来,上不去车,作为忙内,崔幼澄肯定就是留在最后的那个。前面三次有两次是同一个导演跟崔幼澄一起没上车,但对方刚巧住附近,不用特地送,崔幼澄就成了单独需要送的那个。
从这个角度讲,崔幼澄单独被剩下,还真不能说就不是巧合。关键是,崔幼澄找不到沅彬非得搞事的理由,对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啊,为啥搞事?
暗黑BOSS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南山上午夜的圆月,也不记得之后的每一次变身。狼人后续又变过一次身,在他第二次送崔幼澄回家的时候。
第一次聚餐崔幼澄被剩下,当时就很警觉,要不是怕太刻意,都想自己打车走。就算没打车,她也躲沅彬很远。七人座的保姆车,沅彬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一排,崔幼澄坐在车尾,还上车就倒,力图装醉酒昏迷。
那次沅彬啥都没干,她平平安安到家,车停稳后喊她起来的都不是沅彬而是他的经纪人,崔幼澄就当是自己想太多。
第二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崔幼澄还是躲在最后一排装昏睡,本想着这次也能平稳到家,车开到一半,身边多了个人。
暗黑BOSS捏着她的鼻子给她憋得装不下去,睁开眼就看到酒醉的大佬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大佬看她醒了,放下捏鼻子的手,张开胳膊等她自投罗网,崔幼澄简直无语,内心飚了无数脏话,手脚则是老老实实爬进大佬怀里,进入玩具熊的工具人设定。
那次车停在她家楼下停了很久,久到崔幼澄都迷瞪了一觉,半梦半醒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张开眼,她还在沅彬的怀里,对方也睡着了。她睡的差点落枕,从BOSS身上爬起来哪哪都不舒服,下车后发现天都亮了,极其无语。
不管是这一次还是午夜圆月那一次,沅彬都没有打电话给她,或者在后来见面时询问她任何相关问题,崔幼就澄默认对方断片了。
同样的是发生了第三次,处在第三次情景中,崔幼澄望着再度张开手臂等着她过去充当玩具熊的家伙,就不相信这是个巧合了。
这家伙根本不会喝到那么醉!
第一次,商务会面。沅彬喝醉,崔幼澄可以理解。当天沅彬确实喝了很多,要跟导演喝,要跟作家喝,其他人还轮番敬酒,那晚的情况让沅彬不方便拒绝,喝多算是合理的。
第二次,休闲玩乐。这次沅彬喝醉本身就不太合理,崔幼澄不说多了解暗黑BOSS,也很确定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随意会在陌生人面前喝醉的性格。以制作组和他的关系,那就是陌生人,这家伙在陌生人面前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那次醉酒崔幼澄已经有点怀疑,这家伙还搞一次?当她傻?!
“过来。”酒鬼动了动胳膊,让小朋友老实点上套。
崔幼澄不,抱臂拒绝,“一次两次就算了,第三次,过分了啊。”
沅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臂没放下,表情没有太多变化,话只有一句,“过来。”
不止没过去还更往后贴在车壁上的崔幼澄极其怀疑,这家伙装醉,“别来这套,不管用!”
眯了眯眼的沅彬表情沉下去,看着有些凶,声音也低沉不少,“崔幼澄,过来。”
多少有点怂的崔幼澄动了动肩膀,色厉内荏的凶回去,“你别想骗我,你根本没醉!”
“谁跟你说我醉了。”口齿清晰到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沅彬皱眉探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把人拽过来,按住要挣扎的小动物的后颈,还不忘警告她,“再折腾打你屁股。”
被命运扼住后颈的崔幼澄坐在他腿上就不敢乱动了,怕唤醒沉睡的‘巨龙’,那她还是凉凉。可到底没忍住,翻了巨大的白眼,这家伙烦死了,压根没办法判断到底有没有喝醉。
“我没醉。”当事人强调。
崔幼澄又翻了个白眼,沅彬一把掐住她的脸,给她捏得嘴都嘟起来,还不忘再度强调,“我没醉。”
懒得搭理他的崔幼澄拽下他的爪子,脑袋往他肩膀一靠,闭上眼拒绝对话。她不知道这家伙是醉了硬装大佬,还是没醉搞事。她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坐他的车了!管他醉没醉!
沅彬没醉,南山上的那次他醉了,确实喝得有点多,但也没有醉到完全无意识的地步。他不可能在那样的场合让自己喝醉的,万一露出丑态没办法收拾。
那晚他喝多了是真的,很疲惫也是真的,心情也不好,哪哪都不顺。他根本不知道崔幼澄是这个项目的小作家之一,没人会关注一个项目里的忙内作家是谁,他同样没有关注。
等见到了人,还是在他需要冲人低头的场合见到崔幼澄,沅彬的心情很糟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在他心情那么糟糕的情况下,崔幼澄还一脸恨不得离他三丈远的姿态,让他更不舒服。
怎么,姜东元跟你说我坏话了吗?有人在的时候还能装装样子,没人了,样子都不装了?
所有人都走了,饭店门口只有他们两,小姑娘跟身边压根没人一样,全身上下都写着别跟我搭话,沅彬差点给气笑了。
不搭话就不搭话,谁要跟你搭话。
沅彬醉了,醉得扭头就走,本想着直接去停车场,赶紧把人送走完事。还想着小朋友最好老实点跟上来,不然就把她丢山上喂狼。
哪知小朋友跟是跟上来了,离他超远,搞得跟山上的狼是他变的一样,生怕走近一点能被他一口吞了,这给沅彬气得,不走了。
不走了的沅彬坐在椅子上,怎么看那只小羊羔怎么不顺眼,勾着手指让羊咩咩过来,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知不知道什么叫前辈,一点规矩都没有。
羊羔的四肢退化变身蜗牛,爬得那叫一个慢,慢的沅彬火气逐渐聚集,越烧越旺盛,在蠢蜗牛终于爬过来时,醉酒后的理智被酒精侵蚀,等他回神,人已经在怀里了。
不夸张的说,沅彬当时酒就醒了,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十分怀疑妹子会直接甩他一巴掌。再怎么是前辈,人家是作家,演员搞作家?他被甩一巴掌真心是活该!
沅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挨揍,在她扭动着腰肢时眼睛都闭上了,脸还微微侧过去等着被打,手臂不自觉的扣紧是生理性反射,被打一定会疼啊!
哪知......哪知...哪知。
她不动了。
不动了是什么意思?害怕?不敢动?感觉不像啊。倒像是认栽的样子,为什么?
沅彬搞不懂,也不是很想搞懂,既然她不动,他就动了。他把脑袋埋入她怀里,为得是挡住脸上的惊诧,他没搞明白,她为什么不反抗也不挣扎,更没有甩他一巴掌。
也不对,她还是挣扎了的,象征性扭了下腰,跟没坐稳差不多。
沅彬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挣扎,甚至连句拒绝的话都没说,随后更是抚摸着他的背脊,不知道在做什么,安抚他?
为什么要安抚他?以为他喝醉了吗?
沅彬觉得自己喝醉了,醉的他不想动弹,浑身无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背后的手上。脑子里想的是他穿太多,如果这是夏天,那只手就能离他更近,而不是隔着那么多层衣服。
醉酒让他的胆子变大,大到试探着解开了外套一点点把人裹进外套里,再用大衣包住,完完全全的藏进怀中。
怀里多了个宝贝,宝贝又娇又软,乖巧的靠在自己的胸前,仿佛满心依赖的枕着自己,还搂着自己的腰,虽然动作感觉就是搭一下,但那也是搂着啊。
醉了,胆子大了,理智都不在了,就想问点实际的问题,比如你跟姜东元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