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对,就是这么不怕死。(1 / 2)

武英殿内,胡惟庸离开之后,朱元璋坐在这里,良久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目光悠悠的看着窗户。

看着窗户外面,那一方小小的空间。

如此过了很久,朱元璋又把胡惟庸留在这里的那些奏章给一一打开。

认真的观看。

每看一本,面色就黑上一分。

看到了最后,一张脸更是黑成了锅底!

与此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来人!”

他出声喊道。

很快,亲军都尉府左都尉刘英,就出现在了朱元璋面前。

“把德庆侯廖永忠给咱叫来!”

听了朱元璋的话,刘英立刻离开了武英殿前去传达命令。

心里面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今日可能会有一些不一般的大事发生。

不过对此,他也仅仅是有些不好的预感而已。

别的绝对不会多做。

对于自己,刘英一向有非常明确的定位。

那就是他别的都不管,只需要抓着抓住一个字,‘忠’,就行了。

作为亲军都尉左都尉,他只需要对皇帝负责。

上位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余的和他无关。

……

‘功超群将,智迈雄师’。

朱元璋亲笔书写的匾额,高高的挂在德庆侯府大门上。

这几个字,显示了德庆侯廖永忠当年的敢打敢拼,以及立下的功劳。

也显示了德庆侯廖永忠当年有多风光。

只不过在如今的廖永忠看来,这八个字,再配上德庆侯这三个字,显得是那么的扎眼。

每每想起心头就格外的沉重,格外的憋屈。

自己功超群将,智迈雄师!

可偏偏最终,却只是封一个德庆侯,而不是德庆公!

“砰!”

一声打砸东西的声音响起,德庆侯廖永忠轮起酒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酒水四溅,碎片乱飞。

此时的他面色通红,头发散乱。

像是一头受伤而又临近疯狂的猛虎。

门外有候着的丫鬟仆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皆低下了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侯爷他……他又来了!

“老子流了多少血!打了多少仗!

身上的这一身伤是哪里来的?

巢湖水师的兄弟死了多少?

那一帮子的老兄弟,两千多人,死的只剩下了一百多!

而我,却还它娘的是个德庆侯!

德庆,德庆!庆你娘个头啊庆!”

“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忘了你的江山,是谁给你打下来的了?

整个大明有几个功劳能比上我的?

我怎么就不能封公了?!”

一边打砸,一边怒骂。

好一阵儿,廖永忠终于坐回到了椅子上。

依旧是怒不可遏,憋屈异常。

在他所坐的椅子上,雕有龙的图案。

所用的酒杯上,也同样有龙的造型。

而且还是非常扎眼的明黄色。

“没有我们拼死给伱作战卖命,你有今天的皇位可做?

你当皇帝了,便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它娘的!老子什么活没给你干过?

最后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在德庆侯出声大骂之时,刘英带着人来到了德庆侯府。

请德庆侯廖永忠前去和皇帝相见。

廖永忠的儿子廖权,得知这件事后,心中为之大震。

自己爹已经喝多了,这个时候去见陛下怎么能成?

当下便连忙稳住刘英,让刘英先在前面稍等。

而他则快步朝着后面而去,见自己的爹。

推开房门,看到满地狼藉。

又看到了那坐在椅子上面,怒气冲冲的自己父亲。

廖权的心,便忍不住往下一沉。

满是紧张。

“爹,爹,你别骂了,快些收声!

上位派刘英前来通知你,去宫里面见他。

您的这话被听去了可不好。

刘英此人,可不会遮掩。

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会和陛下说的。”

“说怎么了?我怕他谁?

谁爱说谁说去!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我说的就是实话!

凭什么他可以那样做,就不许这些人说了!

他就是处事不公!

就是卸磨杀驴!

就是他让人给我说,要杀了小明!

我杀后他又不认账了!”

廖永忠瞪着眼,出声嚷道。

吓得廖权当场就给他爹跪下了。

“爹!爹!别说了!您别说了。

先去见刘英吧,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说。

陛下是个什么脾气您也清楚,这些话一说就炸。”

廖权连声劝说,人被自己爹吓了个半死。

自己爹真的被不能封公这件事儿,给弄魔怔了。

“不去!凭什么让咱去咱就去?

以往用得着咱了,比什么都亲。

用不上咱了,就在那里冷落。

凭什么让他呼来喝去的?”

廖永忠耍起了性子。

他儿子廖权好一阵儿,才终于算是把他爹给劝下了。

并进行了诸多的交代。

等到他爹离开后,又看看这屋子里面的椅子,等一些用品,也是忍不住觉得头疼。

连忙将其都给收拾起来。

这些东西,私下里用用也就是了,可不能被人给看到。

看不到就是小事。

若是被看到,尤其是捅到陛下那边去。

一个弄不好就变成大事儿了!

……

刘英在前方静静的等着。

等到快不耐烦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走路有些踉跄,浑身酒气的廖永忠。

“小刘,上位咋让你来了?他找咱有啥事儿?”

廖永忠望着刘英出声问道。

刘英听到廖永忠如此称呼自己,心里便有些不喜。

面无表情的道:“上位也没说什么事,只说让我来请德庆侯您和他相见。”

“真是稀奇。”

廖永忠笑着说道:“上位今日,怎地就想起我来了?

莫非是想起了我的功劳,要给我封公了?”

这话听的不少廖家人都变了脸色。

随后而至的廖永忠儿子廖权,更是又差点儿给他爹跪了。

只想求他爹别再乱说。

虽然自己爹的功劳是真大,可也不能如此作死啊!

刘英还是摇头:“不知。

只是前来传达陛下命令,请德庆侯您入宫,与陛下相见。

至于到底什么事儿,不是我该打听的。”

“哈哈哈……”

廖永忠笑了起来。

“你小刘是个忠心的,也是个好命的。

你有个好爹,上位对你信任的很。

天天带在身边,还舍不得让你干脏活。

脏活都让命不好的人给做了!

去见见上位也好,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上位了!”

说着,就先一步走出房门,也不理会刘英,翻身上马,带着酒气,就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看的廖权,以及其余的一些廖家人,心里面都是捏了一把汗。

生怕会出事儿……

……

“臣廖永忠,拜见上位。”

武英殿内,廖永忠对着朱元璋行礼。

“起来吧。”

“小廖喝了不少酒?”

朱元璋望着廖永忠道。

“闲得无事,没别的爱好,只能在家里面喝些酒解闷了。”

“闲来无事?可咱怎么听说小廖你可忙得很啊!

在各地忙着贩卖盐来赚银子。

怎么就变成闲来无事了?

还有,那么多钱被你赚到了手里,你还不开心,还喝酒解闷?

你这心里还真是苦闷的很!”

朱元璋目光幽幽的看着廖永忠,脸上已经没了好脸色。

若是寻常人听了朱元璋的话,又见了朱元璋的脸色,便是喝多少酒都清醒了。

德庆侯廖永忠,却丝毫没有酒醒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他真喝的酒太多,醒不过来,还是不愿意清醒。

就想带醉意,借着酒劲和朱元璋说话。

“上位说笑了,能赚多少钱?

手底下那么多的弟兄,拖家带口,都需要过日子。

我不想想办法可不行。

听起来似乎赚了点点儿,可要用钱的地方也多。

大多给手底下的弟兄们了。

尤其是没了命的弟兄的家人。

他们这些人都是苦命的,当初和这个打,和那个打。

一路上消灭了多少敌人?

不能让他们没了命,家人还过不安生。

我这个做将领的,带头的,需要为他们考虑。

不能让底下的兄弟们寒了心,要把他们的家人给照顾好。

“呵呵……”

朱元璋笑了,只是这笑声很冷。

“听起来你受的委屈还真不小啊!

这巢湖水师,还真就是你廖永忠的水师了!

咱就没有给他们发粮发饷!

合着他们的粮饷,都是从你廖永忠手里领取的!

一直以来都是你廖永忠在养着他们!

说的咱还真的是亏欠了他们,一点照顾都没有!”

“上位您是照顾了!

可是您的那些照顾,不足以让他们好好生活!

这些人也不是我廖永忠的人,是朝廷的兵马。

只是当年他们信俞大叔我们。

我们这些人,把他们给带出来,拼死拼活打仗,挣命。

就要对他们负责。

不能把他们领出来就不管了。

臣现在成了侯爷,身份地位上来了,吃的好,住的好。

每天都可以好酒好菜,可是我却不能只顾着自己享受。

把当初这些跟着我们这些人亡命厮杀的人给忘了。

把他们的家人给忘了。

自己日子过得好,多多少少也要让他们吃上一口肉,偶尔能喝上一口酒。

如此才能对得起他们!”

朱元璋面色阴沉的吓人。

“这就是你贩卖私盐,公然违抗朝廷法度的理由?”

他的手按在桌子上,手背上已经是青筋突起。

“谁他娘的告俺黑状?”

廖永忠突然就骂开了。

“我没有贩卖私盐!”

“是!你是没有贩卖私盐!”

朱元璋点头。

而后声音陡然加大,咆哮出声:“你它娘的都是直接明着卖的!还告你黑状?

你的那些破事还用别人告?

那是黑状吗?!”

武英殿内,响起了朱元璋的咆哮声。

声音落下,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厚厚一摞的奏章。

“还告你黑状?谁它娘的告你黑状?

你看一看!

看看这上面都是写的什么!

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自己干过的,都忘了是吧?

还敢在这里给咱振振有词!

搞得你像受了大的委屈!

茶法,盐法咱颁布多久了?

抓到一个就砍一个!

费了大力气,才终于整顿了乱象。

而你作为大明的勋贵,侯爷,巢湖水师的掌舵人!

却它娘的公然违抗咱的命令!

公然贩卖私盐!把私盐贩的到处都是!

地方上的盐使司,哪里敢管你们?

稍有不慎,反而会被你们的人被打上一顿。

甚至于连命都给丢了,还没人敢去追究!

就是因为有你德庆侯!

有你这个大靠山!

别人都不敢惹你!

按察司也对你们无可奈何,都不敢管。

谁敢管你们这些兵痞?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货!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们他娘的都干出了什么事!!”

朱元璋咆哮着呵骂。

骂声落下,把那一摞厚厚的奏章,对着德庆侯廖永忠的脸,给狠狠的掼了上去!

噼啪声中,奏章落了一地。

德庆侯廖永忠也被这一下,给砸的鼻血长流。

可他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自己好好看!给咱好好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可有什么假话,可冤枉了你!!”

朱元璋身上的气势吓人。

“上位,您是皇上!这事儿,您怎么说都行。

您说我做错了,那就是错。

我们做臣子的不敢辩解,也没法辩解。”

他梗着脖子,望着朱元璋说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朱元璋火冒三丈。

“你还委屈了?

你还觉得咱亏待你了?

不就是因为封爵的事吗?

按照你小廖立下的功劳,封个国公不过分。

论功劳,论资历,你小廖都能成为国公。

可为什么你却是一个侯爵?

咱是没有给你说清吗?

杨宪的事儿你都忘了?

杨宪那些狗贼,欺上瞒下,做出那么多事情来。

杨宪案发,按罪当死,

他也死了。

你小廖和他牵扯的很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没有你小廖,他杨宪行事也没有那么张扬跋扈。

你也是个按律当斩的命!

可最终的结果是杨宪死了,你小廖活了!

不仅活了,还活得非常好!

还能继续统领巢湖水师,咱还给你封了德庆侯!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还觉得委屈?

你委屈个逑!!

谁看不出来,咱在那事上对你有多大的偏袒?

是执意要保下你!”

“是,上位您说的都对!都是我廖永忠的错!

是我不该不识好歹,不该还都不满足!

也是我们巢湖水师的错!

不该一个个拼死作战,不该前赴后继,不改在鄱阳湖舍生忘死,和陈友谅拼死对战!

俞大叔,俞大哥他们死了!

我兄长他们也都死了!

那么多巢湖水师的弟兄,也都死了!

他们都死的不冤!

是他们自己非要去死的!

我廖永忠也是活该,谁让我命贱!

谁让巢湖水师,从一开始就是它娘的后娘养的呢!

死了那么多人,干了那么多事,为你打了多少仗,最终却因为一些事,连个国公都捞不到!

功超群将,智迈雄师?

哈哈哈……

超个屁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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