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便是原罪,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张三趴在街角,闭着眼睛,像一条被人抛弃的流浪狗,全身上下散发着酸臭味,路过的行人纷纷掩上口鼻,避之不及。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也不愿动。
胸口疼的难受,趴在地上才感觉有那么一丝清凉,稍微动弹,便觉得强烈的撕扯,路上行人的白眼,鄙视以及唾弃,都让少年那一颗脆弱的心几近破碎。
没有人会管你死活,只有冷眼旁观,当成现成的好戏,吃着瓜子,看起热闹。
待得月上树梢,四下寂静无人,少年才艰难的爬起,认准一个方向,踉跄地往外走去。
不知道前方是何处,张三漫无目的行走,渐渐远离水流巷,走到阴山古镇的郊外。
城郊,向来都是太阳底下的阴影,藏污纳垢的地方,一些不法之徒常常出没,让此地的治安堪忧。
不是城中大老爷们不做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拦路打劫的贼子们,远远望见官差就开始逃遁,身后的深山野林何处去不得,只要一跑,就像鱼儿进了水,找都找不到。
为此,每一任官老爷,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围剿山贼,响马,以及各路豪强,奈何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抓到几个小鱼小虾,不了了之。
城郊五里处,有一座废弃的山神庙,占地不大,一间土胚房,一口枯井,几面土胚建的围墙。
山神庙今天迎来了第一位来客,不高的瘦弱少年,面色焦黄,八字眉眼,粗布长衫,邋里邋遢,正是那受伤的张三。
他算得上是历史上最憋屈的修真者了,虽说是修炼不久,可也没见谁在市井之中被一个泼妇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此一家,别无分号。
张三一进山神庙就开始生火,毕竟荒郊野外的,晚上还是有些寒冷的。
穷苦人家的孩子,生火都有些许手段,不多时,篝火已经熊熊燃烧。
骚动的火光随着晚风来回摇曳,少年端坐在火堆之前,低头看着地上的黑影张牙舞爪,屋外传来风的低吟,树叶正在狂欢,万物进入睡眠,邪恶开始复苏。
“阿弥陀佛!”
寂静的荒郊突然传来一声佛号,初时似在耳边低语,渐渐变得如同雷音,振耳发聩,直指人心深处。
山神庙迎来了第二位客人,一个身着百衲衣的老和尚,白眉朱颜,长耳垂肩。行走之间举重若轻,一步便到少年跟前。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远道而来,见火光明灭,知道是有人在此地过夜,便想着过来蹭蹭篝火,不知道施主意下如何?”
“大师请便,小子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一起就是。”张三见得和尚话语客气,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
“那贫僧就先谢过施主了。”老和尚单手作辑,随即找了个靠近篝火的地方坐下。
“施主,贫僧会些许相术,今晚你我在此相见,也算有缘,不如让贫僧为你看上一看,如何?”
老和尚坐下之后,见少年长相异于常人,便开口搭话。
“不瞒大师,小子这一路走来,知道自己长得并不讨喜,也知道这人世间多是以貌取人,都习惯了。”
“施主误会了,贫僧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方才初见之时,望你血气奔涌,似有走火入魔之兆,所以才想为你相上一相。”
少年知道老和尚所说都是实情,刚才在篝火之前,自己突然心神失守,若是没有这一声佛号,怕是已经堕入魔道,变成只知杀戮的魔修了。
自己所修行的《乾阳登仙录》虽说是逍遥宗的基本法诀,却是可以直达阳神大道的无上功法。
只是现在修为低下,又不在师尊身边,再来一次刚才的情形,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能从老和尚的只言片语中领悟其中的弊端,也是不错的。
“那这样,便劳烦大师了。”
“好说,好说。”老和尚认真的端详少年的面相,似乎想从脸上看出玄机来。
“施主,贫僧才疏学浅,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大师直说就是。”
“那好,那贫僧直说了,”老和尚思索片刻,谨慎说道:“施主身上有伤,心中却有不平,偶遇外邪入侵心神,所以才险些导致走火入魔。”
“这问题其实不大,只要加强身体锻炼,平时注意放宽心态,就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小子还怕有什么大问题,谢谢大师一番指点。”张三眉眼舒展,心情大好。
老和尚一看少年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下暗暗思索,莫不是这小子身体有什么隐疾,只是萍水相逢,却是不好询问别人隐私。
只是,不问问,这心里却是像猫爪挠似的。
“咳咳,”老和尚终归是按捺不下好奇心,假装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