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陆锋几乎以为是夜视仪坏了。
可从今天早上开始起,他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一时间竟然感觉也不差这么一个。
一个这辈子第一次摸枪的门外汉小鬼竟然在没有任何预瞄的状况下,第一次扣动扳机,就在半秒钟不到的时间里,能在五十米外三发子弹击中高速移动靶?
这是开了吧?
装都不装一下?
可惊鸿一瞥中,他望着季觉的握枪的姿势,那标准到令人发指,足以让教官感动到落泪的标准射击姿势,还有足够战友给他当场磕一个的掩护射击,一时间竟然有些自我怀疑……难道自己进的是個假的地狱营?
“好小子,嘿——”
陆锋的面罩之下,忍不住大笑,右手拔出了挂在后腰的手斧,直接劈在冲上来的人的脑壳,向前冲出。
再不管身后那些追上来的人影。
任由季觉的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
远处,季觉再度开枪。
接连不断。
再然后,便有子弹理所应当的掀开了新的头盖骨,或者,将那些从角落里探头窥视的人影重新逼回去,无法露头。
能够感受到,扳机的扣动,击发结构的运转,子弹在枪身中咆哮,弹壳从套筒中弹射而出——就像是用手掌轻而易举的抓起了一个苹果那样。
无需思考,也不必专注,仅仅是轻而易举。
仅此而已。
而更加充沛的,是某种沟通时所带来的,从未有过的。
某种未曾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感受。
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手把手的引导,提点,将漫长时光以来所积累储备的经验刻进他的骨髓里——
当季觉的能力注入这把枪的瞬间,便油然感觉到了。
它是拥有灵魂的!
季觉莫名的领悟:或许这才是自己的能力真正的用法——感受工具,学习工具,然后,让工具来告诉你,如何真正的去使用它自己!
于是,他扣动扳机。
向着那个混乱人群的角落里,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女人,他能够看得到,祝虹嘴角那一丝轻蔑的冷笑,以及太阳镜之后,猩红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微微移动,自瞬息间,望向了季觉的方向。
嘭!
子弹破空的巨响扩散,黄铜子弹回旋着,没入了她的眉心,贯穿颅骨,将大脑搅烂成一碗恶臭的豆腐脑,泼洒喷射——本应该是这样才对,顺理成章,可很遗憾,从第一步就没有实现。
子弹没入了血肉,又仿佛正面撞上了防弹插板一样,居然在颅骨之上,弹开了!
只留下一个迅速收拢的伤口。
季觉再度扣动扳机。
那一瞬间,祝虹的眼睛里,血火迸发,隐隐有鳞片从那一张姣好的面孔之上浮现,她张口,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季觉什么都听不见。
却令他,如坠冰窟。
因为刚刚重启完成的监控,正在疯狂的向着他发送警报——
不假思索的,毫不犹豫的,季觉扑向了前方,如同恶狗扑食一样,既不优美也不潇洒,但流畅如泥坑里打滚的驴一样。
丑陋的行云流水。
再然后,他原本立足的地方,厚实的水泥地连带着上面的停车标志便一齐,四分五裂!
轰鸣巨响。
一条遍布鳞片色彩诡异的长尾骤然从空气中浮现,显现一瞬,又迅速模糊,在阴暗中难以分辨,可摄像头的红外线里,却源源不断的向着季觉传来了图像。
那是一条蟒蛇!
在红外线监控中,诡异的巨蛇游曳在阴影之中,浑身的鳞片映射着绚烂的微光,晶莹剔透。可当人的肉眼看去时,那色彩却与环境融合在一起,在阴暗中根本无法分辨出来。
足足有数米余长的巨蛇蠕动着,盘踞在黑暗里,就在腹部,还拖曳着一只只仿佛进化没有完成的累赘足肢,面孔上长着一个又一个的瘤。
而双眸里所萦绕的,便是那充斥着饥渴和癫狂的血火!
“卧槽,锋哥小心,这里有个猎……”
在转瞬即逝的空隙里,季觉甚至不敢回头,奋力呐喊,再然后便看到,巨蛇如弹簧那样飞扑而来。
他本能的一个蹲身,下意识的想要翻滚,可前半截身体刚投出去,双腿就像是被绳索缠住了一样,猛然扯起!
巨蛇的尾巴灵活的像是手掌一样,将他的左腿缠住了,拽紧了,凌空提起。再然后,张开如血盆的蛇口,便在腥风之中合拢,一口啃向了季觉的脑袋。
嘭。
闷响自合拢的牙齿之间迸发,足以像是铡刀一样咬碎骨骼的蛇口竟然戛然而止……被季觉的胳膊挡住了!
连癫狂的蛇眼里仿佛都充斥着惊愕,难以置信。
就在破碎的工作服下面,有被蛇牙切裂的纸屑冒出——为了防止再次遇到老登夺命嘴的袭击,季觉将厚重的书本用胶带层层缠绕在手臂上,正是那一套足以令陆家老幺夜啼的《考王三十卷》!
“知识的味道如何?”
骨裂的痛楚中,季觉的表情扭曲着,不由得咧嘴一笑,另一只手掌猛然弹出,炽热的枪管贯入了巨蛇的眼瞳里,扯碎了虹膜之后,疯狂扣动扳机!
连续四颗子弹在眼眶里爆发开来,巨蛇惨烈嘶鸣,猛然抽搐起来,季觉被猛然甩开,砸在地上,眼前一黑,几乎背过气儿去。
可还不等他爬起来,便感觉到刺骨寒意。
巨蛇庞大的身躯在抽搐中爬出,猛然缠绕在了季觉的身上,寸寸收缩!
这才是蟒蛇的猎食本能,足以将大型食肉动物也彻底捏成粉碎的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