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主船之上,久历风浪的水手皆是面色苍白,纷纷回身,看向坐于高台处盘坐的一道身影。
坐于高台之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蓝衣,手持罗盘,看着罗盘之上疯狂转动的指针,额间隐约渗出冷汗。
迫近的妖气过于惊人,根本不是他的修为所能抵挡的。
这太过反常了,船上运送的货物没有血食,也没有灵材宝药,不应当引来这么多的水妖才对。
坐于船头的楚政,低头瞥了一眼,将手探入水下,梳理四周逐渐狂躁的元炁,安抚欲要出手的水妖。
在灵兽园时,这种事他已做过许多次,如今是得心应手。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保全自身性命,实在没有精力去跟一头实力不弱的海妖厮杀。
而且一旦出手,势必会漏更多底细,需要撒更多的谎去圆。
沟通了一阵,楚政掏出一把零阶丹药,丢入水中,权当买路钱。
呜——
水下传来一声悠扬的低鸣,一股水浪蓦然冲起,卷起百丈之高,不久之后,下方的黑影退去。
向着船队围拢而去的十余道黑影,亦是逐渐散去,重新隐没于水下,转瞬便不见了踪迹。
主船之上的蓝衣男子神色微怔,长出了一口气,似劫后余生,托着罗盘的手,已被汗水浸湿。
百丈水柱,至少是灵泉圆满,甚至是入道境的大妖,寻常入道境修士,在水下交战,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回过神后,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舟,摇头一声暗叹,这种情况都能活命,这两人当真是走了大运。
见此一幕,耿仪阳停下手中的木浆,目光微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段时日我杀了很多人,大部分不知名姓。”
不等他细想,楚政已然开口,口吻很是平淡:
“不久之前,我尚且是个凡人,于一府卖身为奴,只通粗浅武功,生死由人。”
“后侥幸得了一位前辈的遗蜕,得一卷修行仙法,继承诸宝,方才得以入了修仙之门,一窥天地风光。”
听着楚政的话,耿仪阳再度摇动手中木浆,低声问道:
“后生,那你这是准备去何处?”
“去那位前辈生前所在的宗门看看,说是号‘太玄圣地’,想来应当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楚政眼中浮现出一抹憧憬,语气中满含期待。
为了避免耿仪阳有辨别他所言真假的能力,楚政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有时半露的真相,才是最大的障眼法。
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之下,他已然束手无策,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身后一阵沉默,没有传来丝毫动静。
久久没有回音,楚政下意识回头,恰好撞上了耿仪阳审视的目光。
“小东西,你还挺会编故事,老子险些被你骗了。”
蓦然间,耿仪阳咧嘴一笑,牙齿依旧整齐,在阳光下泛着森白的寒光,似是猛兽的獠牙,令人寒毛直竖。
“原本老夫还不太确定,如今看来,倒是小看你了。”
耿仪阳脸上的神情愈发精彩,隐约间已带上了杀机:
“杀了我太玄圣地的人,还敢投太玄圣地,当真是有胆!”
随着他一声厉喝,整条怒江的水流被一只大手瞬间抚平,没有了丝毫颠簸之感,如同站在了大地之上,稳如磐石。
天地间一片死寂,无形的微风都已凝滞,停在了半空。
楚政倏然起身,目光凝视着耿仪阳。
在恐怖的威压之下,他的心跳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紊乱,有些喘不上气。
直面一位假仙,远比他在大周皇都,直面凌麒时的感受更加令人悚然,在耿仪阳的目光之下,他都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要被碾碎了。
将方才自己的言行,急速回忆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楚政定下了神,依旧想挣扎一二:
“伱此话何意?”
指不定这老东西是在诈他,松了口,就是一死,不如死扛。
“你以为我为何在此等你?”
耿仪阳一声低语,神色漠然:“你太玄神火经刚刚入门,自然不知晓,神再度睁眼,楚政眼前已是天翻地覆,从文物修复师,变成了府中家奴。同时他的体内,还多出了一个每日刷新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