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眸色一凛,立刻游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段星阁那只受伤的手竟然还能动,硬生生截住了明皎的手腕,右手猛地
一用力,硬生生用铁丝勒住了明皎的脖子。
画面像是在这一刻按下了休止符,明皎无力地睁着眼睛,不甘和绝望终于在此刻彻底涌上心头。
可他却只能清楚地感觉着自己力气的逐渐消失,抬眸看着暗无天日的海面,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原来死亡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既定的主角。
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侥幸,而侥幸,就总有马失前蹄的那一天。
唾手可得的富贵,人上人的生活,设想中他的亲哥哥绝望而震惊的神色,此刻都随着最后一律氧气的耗尽而灰飞烟灭了。
明皎感到了巨大的不甘心,可他的一切不甘无人知晓,他努力演戏的“敬业”也不会被世人称赞。
甚至他的那些粉丝,在死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一直模仿那个外来者的样子模仿到现在,终于能做回自己时,却已经曲终人散了。
偷来的人生,总是要还的。
血水托举着那具失去意识的尸体缓缓向下,段星阁的眼神渐渐出现了一丝涣散。
他深知肩膀和腹部同时受伤的情况下,在海浪翻腾中几l乎不可能存活下去。
杀意逐渐消散,随之消散的还有在绝境之下的求生欲。
正当段星阁打算闭眼平静地接受死亡时,突然一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原本涣散的目光突然清醒起来,他愕然抬头,刚好撞上云栖焦急又庆幸的目光。
这一刻,时空仿佛重合,而角色却好似错了位。
前世段星阁义无反顾地跳下水救云栖,而这一世,云栖亦是如此。
短暂的惊愕和喜悦后,段星阁从心底蓦然泛起的却是说不出的慌张,他顾不得思考云栖为什么会下来,他自己死在这里无所谓,却不能让云栖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于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求生欲登时爆发出了无穷的生命力,段星阁咬着牙反手拔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匕首,扶着云栖的手,两人艰难地游向海面。
二人眼下的情况唯一比前世强的地方在于,至少两人都会游泳。
可茫茫大海中,此刻的海浪强度比前世强了不知道多少,生还的概率说是万分之一也不为过。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挑明,为了彼此,他们谁也不愿意轻言放弃。
伤口泡在海水中的痛处无法用言语描述,云栖咬着牙向前,深知自己的这点伤口和段星阁比起来不值一提,可对方却连颤抖都不曾抖一下。
一切因为海浪而起,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放出了恶魔,却又在盒底藏着希望。
两人就这样被海浪裹挟着漂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压在云栖身上的段星阁已经没了力气,云栖撑着他推出水面才勉强能换一口气。
云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体力马上也要消耗殆尽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时又一波浪潮打过来,云栖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大口海水。
熟悉的灼烧感逐渐从肺中传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褪色花白。
正当云栖以为这一世两人也要死在大海中时,他却突然感受到了身下略显坚硬的触感,而且海浪褪去后,这一次他们没有像以往一样沉入海底。
云栖一愣,不顾肺中的感受,挣扎着抬眸,却见海浪竟然将它们拍在了不知道哪个岛的岸边。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顾不得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象,转头连忙拉着段星阁上了岸,以防被海浪卷走,他硬生生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了离岸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才耗尽力气倒在地上。
云栖在昏过去之前,颤抖着探了一下段星阁的心跳,感受到手下的跳动后,他忍不住眼一热,人一旦放松下来,那口吊着的精气神很快便消耗殆尽了,云栖几l乎是立刻便昏了过去。
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两人身上,冲刷掉了身上的血水。
不知道下了多久,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乌云从天边散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云栖蹙了蹙眉从昏迷中苏醒。
此刻他浑身上下湿的难受,锁骨前伤口更是又痒又疼,云栖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此刻又在哪里。
回过神后他心下蓦然漏了一拍,一扭头便看到了陷入昏迷的段星阁,和他小腹上堪称狰狞的伤口,那处伤口泡了海水,此刻一片狼藉。
云栖大脑轰然一声炸开,一时间完全顾不上这是在哪了,立刻凑上前,探到对方还有气后,当即俯身下去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云栖的记忆中,段星阁的嘴唇从来没有这么冰冷过,冷得他鼻头发酸,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
他忍着酸涩一遍又一遍地做着人工呼吸,做了不知道多少遍,怀中人突然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力气和段星阁平日的力气天差地别,但他还是执意推开了云栖。
而后蓦然扭头,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看着吐出来的海水,云栖一下子放心下来,跌坐在原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庆幸。
段星阁咳嗽完,擦了擦嘴角,扭头看向他,似是不想他担忧一样,硬是在虚弱中挤出了一个笑容:“哥哥……”
他话还没说完,云栖突然凑过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段星阁顿了一下,用没有受伤的手安抚般抱了抱身上人。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但千言万语,不及劫后重生四个字。
眼下的坏消息是两人的衣服全部湿了,伤口的状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好消息是雨停了,而且眼前的小岛看起来无比眼熟。似乎就是之前他们荒岛求生的那个岛。
意识到这处地方并非野岛后,云栖蓦然松了口气。
人一旦放松下来,之前那些不曾考虑的事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段星阁肩上肚子上都带着伤,却硬撑着表示没事,站起来后执意要自己走。
云栖抿了抿唇没接话,只是把他扶了起来。
段星阁这才后知
后觉地意识到,云栖的心情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好了。
段星阁有些不明所以,虚弱道:“哥哥,怎么了?”
云栖一开始确实是高兴的,他甚至觉得只要段星阁能活下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当两人真的活下来后,这小子在游轮之侧说的那句话突然浮上心头。
人在绝境前说的话几l乎是最发自内心的言语,“忘了我”三个字历历在目,一想到段星阁临死时在想的居然是这个,云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在段星阁如此虚弱时发作。
于是他只能压着火气道:“没事,在想如果节目组一时找不到这里,接下来几l天我们吃什么。”
段星阁思索了一下道:“我记得我们之前走的时候,屋里还放了几l颗椰子。”
两人于是开始向木屋的方向走去,之后的路途中,云栖全程一言不发,他憋着火气,打算回去再算账。
这一刻他的怒意甚至让他忘了自己还有遗嘱的事,他为了段星阁付出可以,段星阁为他付出却不行,云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双重标准。
沿着熟悉的道路,两人终于找到了那座木屋,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木屋已经烧焦了一半,又经过那场大雨,眼下看着和危房也没太大区别,不过好消息是屋里的设施勉强能用,而且和段星阁说的一样,屋里果然还放着几l个椰子。
那张床也还算完好无损,床上还铺着上次用来当床单的衣服,好在当时两人没有拿走。
云栖扶着段星阁在床头躺下,用明皎那把匕首开了两个椰子,而后拿着开好的椰子走了过来。
段星阁受宠若惊,连忙想伸手去接,全被云栖面无表情地拍掉了手,虽然态度十分恶劣,但他扶着段星阁的头给他喂椰子水时,动作间还是很温柔的。
段星阁愈发受宠若惊起来,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气到他了。
云栖自己也喝了几l口补充了一点糖分,而后面无表情地撕了床单的布给段星阁处理伤口。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段星阁腹部的伤口看着狰狞,但由于他肌肉密度高,当时紧张状态下硬的吓人,明皎那一下根本没捅到要害。
可肩膀上那一处伤口就不一样了,明皎当时为了将段星阁扯入海中,几l乎下了死手,狰狞的伤口之下,几l乎能看到骨头。
云栖处理时心头几l乎在滴血,最后他是硬生生咬紧了牙关才勉强下去手。
那伤口狰狞得可怕,还在海水中泡过,段星阁却跟刮骨疗毒的关羽一样,一点不适都未露出来,反而有心思打量面前人。
云栖为了给他处理伤口离得很近,他的衣服湿透了,锁骨上伤口的血也已经凝固了,看得人心疼无比,再往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耳边,白皙的肌肤上还蹭着泥土,从小到大段星阁就没见云栖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而且因为衣服湿了,云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节是藏起来的,胸口就差贴在段星阁脸上了,看得他心疼之余又忍不住耳根
发烫。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段星阁观察着云栖的神色,而后小心翼翼道:“哥哥……你生我气了?”
“没生气。”云栖低头淡淡道,“只是看你受伤心疼。”
他显然还憋着气,不想趁段星阁伤口情况如此不好的时候跟人吵架,可这小子却不知好歹地安慰道:“我这伤不碍事的,都没伤到内脏。”
云栖嗓子一紧,差点没装下去,声音都跟着冷了下去:“你还想伤到内脏?”
段星阁后背一凉,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云栖狠狠剜了他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回过神却故作轻松地越描越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为了哥哥死都不怕,这点皮外伤才哪到哪。”
云栖听到这话已经出离愤怒了,却还是压着火气不咸不淡道:“你愿意为我去死?”
段星阁总算品出了一点不对味,但脑回路清奇的小狗向主人表忠心一般道:“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栖抬眸看着他,似乎只是眸色有点冷,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以至于让段星阁产生了一种错觉。
然而那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喷发前的火山,云栖异常平静道:“你跳下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段星阁挨了一刀大难不死,再加上被海水泡了那么久,有点缺心眼,一时间竟然没意识到这句话在风平浪静之下的滔天怒意,还以为云栖只是在和他单纯感慨死里逃生的事。
于是他还真的把自己当时的想法一五一十地给坦白了,可说着说着,尤其是说到“我其实不想让哥哥忘了我,但是也不想哥哥一个人,那样太孤独了,如果哥哥有了新人,只要别带他来见我就好,我心眼小,会吃醋”时,云栖那股冰冷的怒火已经掩饰都掩饰不下去了。
眼见着云栖的神色越来越冷,段星阁缺氧的脑子终于宛如回光返照了一样,他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声音也小了下去,直至最后没声了。
屋内陷入了莫名的安静,只剩下云栖用匕首割开布料的声音,只不过对方利落的动作中,段星阁只觉得他想割的不是布料,而是自己的脖子,于是一时间他大气都不敢喘了。
“说的不错。”云栖拿起匕首割断了绑在对方肩头的布料,终于抬头看向了段星阁,“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段星阁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哥哥想干什么?”
“我想扇你。”云栖语气中透着股带着冷意的平静道,“但你伤口还没有痊愈,记住你欠我一巴掌。”
段星阁蓦然顿住了,他的腹部和肩膀上都还带着伤口,疼痛本该让他无心考虑什么旖旎的事,可云栖的话却让他喉结微动,汗毛倒立,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上学的时候。
某一天在学校和同学打球忘了时间,段星阁慌忙地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看着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面色发冷的男人,当时的他又怕却又忍不住兴奋,甚至对方骂他
时,他想的却是用什么东西,怎么把那张嘴巴填满。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在现在说出来,恐怕那个巴掌就不只是欠着,而是当场要扇到他脸上了。
段星阁连忙收敛了心头那点堪称变态的思绪,低头承认错误:“当时事出紧急,我太冲动了,考虑得不是很周到,哥哥别生气……”
“不周全?”云栖见他还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一下子便憋不住了,火登时上来,当即冷笑道,“我看没人比你更周全了。几l秒内死后的事都能安排得这么周密,老婆都能拱手送人,谁能有你周全?”
段星阁这才陡然意识到云栖在气什么,愣了一下后喉咙一紧,说不出哄人的慌张更多一点,还是听到“老婆”两个字的兴奋更多一点,但他还是为自己辩白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一个人孤独……”
说到这他看着云栖沉如墨色的神情,一下子止住了话头,当即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错了,真的错了,真不该说那些话,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大伤身。”
云栖似乎是气极了,站起来就要走,段星阁立刻急了,连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拦住云栖道:“哥哥别走,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一番话说得可怜又真诚,云栖闻言却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愿意做?”
段星阁被他蛊得当场点了点头:“只要哥哥别生气,我——”
他话还没说完,却感觉腿根蓦然贴上了一股凉意,一阵快感瞬间顺着脊椎攀上脑干,整个人蓦然僵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
“那就趁着你还没死,让我睡一次,省得没睡到手某些人就让我忘了他。”云栖收敛了笑意,拿着那把匕首抵在段星阁的腿中间,“用不着等你死了再换人,你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现在还硬的起来吗?”
云栖冷冷威胁道:“硬不起来我现在可就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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