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时间(1 / 2)

野草疯长 扁平竹 13571 字 7个月前

四周的一切都令周晋为感到陌生,他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像是做了一个毫无知觉的梦,梦醒之后,他就到了这里。

可江会会的笑落在他眼中,甚至比她身后的日出还要绚烂耀眼。

他稍作沉吟,暂时撇开心底的疑惑。

“嗯。”他点头,“会的。”

一定会。

因为日出的到来,寂静的山顶变得热闹起来。

山后的那抹光亮,像是点燃希望的火种。

江会会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周晋为身旁。

那只伸过去的手,明明想要去牵他的手。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稍微抬了抬,改为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太过纤细,手掌也小,轻轻合拢,扣在他的手腕上。

周晋为已经十八岁了,处在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模糊界限。

风华正茂和稳重成熟并存。

包括他身上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在逐渐趋于成年男性。

明明是江会会牵着他,反而有一种,他给予的安全感源源不断的透过她的掌心传来。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她比他矮上许多,刚到他的肩膀。

身上穿着连衣裙,还有他的外套。瘦削的身子撑不起来,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柔软的及腰长发被风吹动。

周晋为低下头,看着那缕吹拂在自己手臂上的黑发。

他静默地等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缠绕在自己的指尖。

头发本身是没有温度的,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有别于其他的暖意。

日出并非希望的火种。

让人想要重获新生的,是源源不断的爱。

那场日出,是他们一起看的。

十八岁的周晋为,和十七岁的江会会。

他们站在山顶,看着同一片风景。

云海翻滚,光如泻金。

他们展望期许的,是同一个新生。

——

次日去学校,江会会身旁的同桌不再是周晋为。

因他而改变的事物似乎都在逐渐归于原位。

没人记得短暂的数月时间里,他们口中高不可攀的周晋为曾经在这间教室里和他们当过同学。

班主任不记得,同班同学不记得,江会会不记得。

甚至连周晋为本人也不记得。

他短暂地来过,又短暂地消失。

没人记得他。

周宴礼低下头,手指紧紧抵着钢笔,力道之大,都快将桌上的试卷给戳破。

他终于明白了周晋为为什么要把那些名片交给他。

还有那段时间,他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找各种机会和江会会相处。

他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想和她多待一会儿L。

在他有限的时间里。

仅此而已。

下课铃刚打响,占彤就过来,愁云密布的询问江会会:“周宴礼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怎么感觉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对。()”

江会会听到她的话,扭头往回看。

果然看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窝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周宴礼。

如果在从前,上课铃还没响,他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他那个篮球,做好随时往外冲的准备了。

江会会时常怀疑,他是不是有多动症。

为什么连十分钟都坐不住。

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这都下课多久了,他毫无反应,双眼无神。

占彤说:我刚才观察了他一节课,他一直往你这里看,眼神还有点哀伤,就好像……?()_[(()”

她想了想,“好像快哭了。”

这番话更加让江会会不安。

周宴礼性格要强,他很少哭的。

江会会最终还是怀揣着这份不安起身朝教室后排走去。

她没办法放任难过的周宴礼置之不理。

礼貌地和周宴礼的前桌请求:“不好意思,可以暂时麻烦你一下吗。我想借用你的座位几分钟,我有些话要和周宴礼说,不用太久的,说完我就会走。”

周宴礼的前桌是个很内向的女生,和江会会一样,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

两个同样内向的女生是很难成为朋友的,并非她们聊不来,而是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江会会甚至有种错觉,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对方很好说话,点了点头:“你坐吧,刚好我也要走了。”

江会会和她道谢,并从校服口袋里抓出一把大白兔软糖作为答谢,送给了她。

糖是今天来学校的时候,周晋为给她买的。

坐下后,江会会伸手递给他一颗糖,声音轻柔地询问:“心情不好吗?”

周宴礼晃了下神,抬眸看到她了,又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江会会观察他的精神,的确有些萎靡:“昨天又熬夜了?”

“打了会游戏。”他说。

江会会这次没有说什么,她将那颗糖拆开,喂到他嘴边。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可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

他抬眼,一脸诧异:“什么安?”

江会会沉默了会,有耐心的和他解释:“多巴胺,一种神经传导物质,会让人变得快乐。”

大约是早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自己这个有些荒谬的身份。

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她居然对一个同龄人产生了母爱的情绪,甚至于,这样的感情日渐加深。

这是和她面对周晋为时,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在周晋为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多一点,依赖他多一点。

他身上存在着她所缺少的安全感。同时,只要看到他,她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满足感。

() 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无需担心什么。

看见他了,她会心跳加速,会紧张局促,也会眼神闪躲。

可和周宴礼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好像心理年龄在那个瞬间不断往上递增。

看到周宴礼开心她就会开心,看到周宴礼难过,她也会难过。

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少女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她唱着哄小孩的歌:“太阳公公起得早,最怕娃娃睡懒觉,爬上窗台瞧一瞧,咦,娃娃不见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婉柔和,哪怕有点跑调也不影响。

加上她此时温柔抚摸的动作,周宴礼暂时忘却了刚才的难过,罕见地有些难为情的别扭起来。

“你这唱的都是些什么?”

她在学校一般都是扎高马尾,并不厚重的齐刘海,让人的视觉重心全部落在她的下半张脸上。

婴儿L肥还未完全褪去,不是婚纱照里的瓜子脸,如今还是可爱的鹅蛋脸。

鸦睫浓黑卷翘,低头时,甚至在眼底投映一小片阴影。

她的皮肤光洁白皙,一丁点的瑕疵都没有。哪怕离近了看,也只能看到眼角下方那粒黑色的泪痣。

听说长泪痣的人,都是上辈子吃了太多苦,流了很多泪的。

周宴礼不信这些,他觉得就是一群傻逼在封建迷信。

其实与其说是不信,倒不如他是在试图推翻这一切。

江会会的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流了这么多泪。

如果上辈子也一样的苦。

他不敢细想下去。

刚心疼完爸爸,现在又开始心疼妈妈。

周宴礼闷声闷气,问她刚才到底是在唱歌还是诗朗诵。

既然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稍微有了点好转。江会会也松了一口气,她笑眼微弯:“哄小孩的歌,我舅舅说小的时候我很爱哭,但是他们给我唱这首歌我就不哭了。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周宴礼别扭地移开视线,趴在桌上,将脸埋在臂弯里。

语气生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笑眯眯地又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可是在我心里,小礼永远都是需要哄的小朋友呀。”

早在不知不觉中,周宴礼的情绪和她的也连接在了一起。

她喜他所喜,也忧他所忧。

书上总说,母子连心。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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