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啪
赵时用扇子按住了下意识要起身行礼的络腮胡子书生的肩膀,然后哗啦展开扇子,带着二娘,一摇二晃从二楼走到一楼,然后融入了人潮中,走了几步,二娘忍不住凑过来道:“郎君,不知为何,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大反派了。”
赵时一怔,
说的什么话?
“我是为了黎民百姓……集权只是顺势而为,况且……你一个精神分裂懂个什么反派,正派,走……去贡院。”
贡院……
甲士林立,
欧阳修长袖拂面,正在跟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低声哭诉,老者面相庄严,闻言苦笑道:“这如何怪得殿下,殿下未提及之前,汝不是已经大肆宣扬抵制华而不实,佶屈聱牙之风吗?”
“那怎么一样?”
欧阳修忍不住拉下了衣袖,就见,他的脸上不仅仅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几道抓痕:“若无殿下支持,老夫何至于如此张狂,招人妒厌?”
“你这是强词夺理。”
老者虽然看站姿,应该与欧阳修关系不错,但是,听到欧阳修责怪赵时,却还是难免有些不同意见,欧阳修便“阴森森”道:“汝莫非是不想让我帮忙了?”
“帮什么忙?”
“自然是让殿下入住贡院之……”欧阳修正要回答,猛然一怔,这声音听着不像老友,老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的爽朗自信,旋即,欧阳修就看到赵时从自己的后面走了出来。
老者急忙行礼:“臣梅尧臣,参见殿下。”
“梅卿有礼。”
赵时急忙还礼,梅尧臣原本是此次科举的点检试卷官,赵时知道他,便利用权知贡举的权限,将他提升到了三科之明科的主考官,然后赵时幽幽看向欧阳修:“欧阳师如果不愿担任这进士科主考官,不妨去做一个点检试卷,点检试卷应该不会被人妒厌。”
小心眼。
欧阳修恶狠狠的撇了撇嘴,让他道歉,他可能道不下去,毕竟他吃大亏了,但是,让他放弃执着了很久的古文运动,别说只是被考生追着打了,就是被考生撵着杀,他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赵时便又看向了梅尧臣,梅尧臣政治上无甚建树,但是在诗词,尤其是诗作上却是文采斐然,就连欧阳修,这个时候都自认诗才不如对方,却不曾想,赵时还没来得及夸几句梅尧臣,梅尧臣却是忍不住有些激动道:“殿下那首《官家悼章懿皇后》的词文,老朽每每诵读都是忍不住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哀叹之悼文。”
别夸了,
苏轼的棺材板……等等……苏轼还没死呢!苏轼的红烧肉盖子都快盖不住了。
赵时不好意思的笑笑,问道:“欧阳师刚才所言入住贡院是何事?”
梅尧臣越发敬服赵时,寻常人,哪怕是他,但凡做出了这种级别的诗词,哪怕明面上要谦虚,暗地里却难免还是要有些自傲,但是,纵观赵时,赵时却不仅仅觉得毫不稀奇,甚至……还有些不愿让人提及,真乃……名士耶。
甚至,
欧阳修都一时间有些敬服赵时,赵时对于自己文字成就的淡然,就连他,都忍不住有些羡慕,当然,也就是羡慕了,他扔下老夫跑得飞快的背影,老夫还是历历在目,便哼了一声道:“按照祖礼,哪怕是太子殿下,只要担任了权知贡举之职,便要在贡举开始前甚至是结束后十到十五日内便入住贡院,不得与外面人有丝毫接触。”
嗯?
我怎么忘了这事啊!
赵时忍不住的微微皱眉,如此算来,自己接触纺织到文彦博说的绸缎大会,可能只有三五日的时间了?
“而且……”
欧阳修好似捕捉到了赵时的头疼,“阴森森”的补充道:“若是有人对考试结果有异议,主考官与众官吏还要再住上三五日,自检结束,才允许出院。”
赵时瞳孔一缩,
不过,
他倒没有急切,甚至,就连对这件事的应答也没急着答复,只是摇了摇头道:“先入院中看看再说。”
说罢!
便负手进了贡院,贡院门口,欧阳修拉了一下准备紧随赵时进去的梅尧臣,没好气道:“你有没有觉得,殿下今日好像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那是你,
梅尧臣无奈的挣脱欧阳修:“老朽就没有看透过。”
欧阳修一怔,然后忍不住的摸起了自己布满了伤痕的下巴……
也是,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替殿下挡灾的,这么一想,他因为被几十个学子追着揍的怨气都消减了几分,然后摸着有些伤痕的下巴,也是,别人想替太子殿下挡灾还未必有这个机会呢!想到这里,他被几十个学子追着打的怨气,好像有了一些挥散的空间,让他高兴了一些,急匆匆的跟着几人进了贡院。
咔嘣
贡院大门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