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
司马光好似有些不喜欢听这俩个字,赵时便也不客套,挑了一下眉道:“哦?不然呢?莫说舆论施压了,你就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太子府,跪求官家,以官家仁义的性子,也肯定会信你,然后呢?把你抓起来,把庞籍庞相公放归原位?能放归原位吗?”
司马光一僵,
赵时继续道:“不可能的,庞籍庞相公即使不是主罪,也肯定是个次罪,总不能自己辖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河东路经略安抚使一点责任也没有吧?而且,他抓都抓了,再放?抓人查案的御史们愿意吗?”
司马光缓缓回神:“不愿意,也得愿意,臣,独罪。”
好,好,好,你独罪,赵时发现大宋的犟驴特别多,前有包拯欧阳修,后有司马光,王安石,甚至是苏轼,不过,他们的犟,又有不同,包拯是一种对老百姓的偏执,欧阳修是对自己认定的真理,而司马光……他纯犟。
“司马师就连庞相公如何想,也不管吗?”
司马光一怔,
蹬蹬蹬
也是巧,
赵时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名奴仆,奴仆连气都没有喘匀,便道:“庞公上奏,引咎自归。”
“什么?”
不要说司马光了,就连欧阳修,甚至隔壁都传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然后那奴仆继续道:“据说是庞公押解归京的路上,听闻郎君上奏请罪,一怒之下,便当场辞官,让人把他送归故里,还骂……”
“还骂什么?”
欧阳修忍不住的吼了一嗓子,然后那奴仆偷偷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的司马光,低声道:“还骂郎君脑子不好,冲动愚蠢。”
冲动?
司马光刷的一下看向了赵时,赵时微微摇头:“人家罪都认了,也无非是降级三等留用,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可以更努力做事,以证明自己不白白被保护,谁还不知道是你的问题,庞相公爱才,但是,你这一闹,你不仅仅洗刷不掉庞相公的罪责,还把庞相公的好意砸了个稀巴烂,人家怎么不可能不怒?”甚至,也就是庞籍踹不到你,庞籍要是踹的到你,恨不能把你五脏六腑都踹出来。
真以为我那老父亲是让我来看一看到底是谁的责任吗?人家早就一眼看出来了,人家不过是让我来劝一劝你,别他娘折腾了,该干嘛干嘛去,庞籍岁数大了,让人爱护爱护下一代,去个清闲点的地方养老吧!
司马光缓缓皱眉,
他,
不认同赵时的观念,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赵时的说法是对的,庞籍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一个御下不严,轻信,偏信之罪,区别无非是官降一级或者三级的差别,司马光想了良久,还是缓缓拱手道:“殿下,您不适合成为我的学生。”
什么?
还有意外收获?
隔壁的蔡平,恨不能用脑门挤开墙壁,钻过去,听个仔细,撅他,对,老师狠狠的撅他,您最优秀的学生只能是我……旋即……蔡平便听到,司马光认真至极道:“您可为吾师。”
您可为……吾师?
蔡平狠狠的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里,讨人厌的师弟就变成了师祖?
甚至,
赵时都愣了一下,然后还礼道:“司马师言重了,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不是。”
司马光认认真真的摇头:“其实在并州得到吾为太子师之后,臣便彻夜难眠,臣自己尚在求学当中,安敢为太子师,只是,太子师乃文臣之荣耀,臣一时,心中不舍,这才……拖延至今,今日太子殿下一番话,才让臣,彻彻底底的明白……臣确实不配为太子师。”
说罢!
司马光固执至极的一拜到底。
赵时沉默,
欧阳修则微微捋着胡须,他就说,他很欣赏司马光的性格嘛!
而隔壁……
不配?
不配?
不配?
蔡平趴在墙壁上,就好似一只丧失了生气的壁虎,不配?我这还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够在不作死的情况下与太子争个高低,自己最最敬爱,崇拜的老师却在对太子说……不配?
不配?
这不就是姜维对刘禅的无奈吗?
臣……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彼之娘耶。
感谢龙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