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猛的一颤,
再定睛时……
却见老父亲已经变回了老态龙钟,甚至更加苍老的样子。
但是……
赵宗实知道,
他刚才看到的……
绝不可能是幻觉,
赵宗实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第二波刺客……是您派出去的?”
赵允让目光缓缓挪动四方,
四方尽是焦土,
空无一人,
但是,
他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道:“我知道赵祯出生时,曾经产生过跟你差不多的感觉……”
“解脱。”
“非常的解脱,我甚至还去大相国寺还了愿,但是……”
“渐渐的……”
“尤其是赵祯登基那天,”赵允让锋利的眉眼,掠过一道咬牙切齿:“当二十八岁的我,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而十三岁的他,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时候,我才知道……”
“皇帝,永远是皇帝。”
赵宗实微微皱眉:“这只是您欲壑难填之故。”
“是啊!”
赵允让倏然看过来:“问题是,你我父子有过机会,就差一步的机会,你甘心一辈子天差地别。”
“天差地别?”
“哦,伱难道觉得郡王也不错?”
赵宗实缓缓扭头:“不是吗?”
“不是吗?”
赵允让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最好笑的事,笑了好一会,骤然收敛:“皇帝不用……”
“皇帝不用处死一名仆人,还要层层上报宗正寺,接受盘问。”
“皇帝不用给儿子封一个郡王,都要想尽办法,步步为营。”
“皇帝更不用……”赵允让幽幽看着赵宗实,幽幽道:“带着全家人,无缘无故殴打一名郡王之子,还要担心对方反抗。”
赵宗实一颤,
好似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父亲,点燃了一刹……
是的!
一刹。
也只有一刹,赵宗实轻轻拍打怀中稚子,摇头道:“可是,您已经失败了。”
“失败?”
赵允让狰狞一笑:“只是这次而已……”
这次……而已?
赵宗实微微皱眉,然后听赵允让继续道:“况且,这次也不过失败了第一次而已,只要……”
咔嚓
赵允让顿了一下,
没有理会,
继续道:“只要你听……”
咔嚓
“我的,何愁没有第二……”
咔嚓
“谁?”
赵允让怒了,猛然回头,然后就看到……
一个人,
撅着腚,
正在努力的往地下钻,感受到有人看过来,动作微微一僵,然后慢慢回头,尴尬的笑:“如果,如果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还愿意继续吗?”
轰
赵允让的眼珠子差点在……
这一刻,
脱离了眼眶的束缚,
飞出去。
赵宗实也是猛的一颤,倒退了俩三步:“赵,赵时?”
赵时一僵:“认,认出来了?”
嗯?
我应该认不出来吗?
那你加个面罩啊!
好歹加个面罩啊!
毕竟……
咱们他娘的半个时辰前,才见过面。
“你为什么还在这?”
赵允让的声音犹如公鸡下蛋时被掐住了脖子:“你凭什么还在这?”
赵时疑惑的挠了挠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谁告诉你放完火,就得跑?”
“我又不是赵宗实。”
赵宗实一颤,
我没惹你吧?
赵时却睚眦必报的又补充道:“哦,对了,赵宗实放火,连现场都不敢去。”
赵宗实怔住,
赵允让却缓缓回过了神,感叹道:“怪不得是被赵祯精心藏了十几年的独子,果然厉害,竟然能够看透老夫的计谋,假装放火,泄愤离开,然后藏起来,等老夫自己跳出来,端的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