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朕要稳定呢?”
“那……”
张亢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只需下旨申斥便可,宋山河等厢军指挥使,显然是看出了某些苗头,心中不安,这才行贿受贿,而,陛下假装看不出来,反而会让他们更不安,所以,如若陛下的目的是,不变,那么,下旨申饬是最合适的。”
赵时,
点点头,
“那,朕要是……不求稳呢?”
刷
张亢抬头看了赵时一眼,然后,又微微低下头去,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些……期盼,音调,也不自觉的,拔高了一些:“还是要申饬,这宋山河如此明目张胆,显然,他就是想要看一看陛下到底骂不骂他,既如此,不论陛下是求稳还是不求稳,为了不让他行不轨之事,先骂他一顿是最合适的。”
“好。”
赵时,便,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让人赐座,然后继续问道:“若如此,老将军以为,之后当如何?”
“必有人反。”
张亢,也,不客气,拱手谢坐后,便直截了当道:“陛下要裁军,裁军必生祸乱,至于原因,原因有三,一,不一定是宋山河,但是,以宋山河为主的厢军,均是诏安之人,被诏安之人,本就心中未必信服,所以,必生祸乱,但是,陛下要裁军,自然是大宋已经养不起这些虫豸,所以,这是死局,必有一战的死局。”
“二,”
张亢顿了一下,继续道:“即使他们不反,老臣认为,咱们也应该,逼得他,不得不反。”
“哦?”
赵时诧异,然后,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站着的方月以及跪伏的平鹤,只是看着张亢,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将军为何如此说?”
“很简单。”
张亢,明明是儒生,却是……霸气外露:“他们旧罪未消,杀害贫民,百姓,不计其数,本就应枭首以示众,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了几日。”
赵时点头,
未说对还是不对,
只是问道:“那,三呢?”
“三?”
张亢摇摇头,也没有回答,甚至,盯着赵时反问道:“老臣斗胆,想问官家,官家是要裁军以救世,还是……搏命?”
好,
好一个张亢,
赵时整个人,竟是呼吸一重,然后,便看着对面,目光好似比自己还要灼灼,还要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张亢,顿了一下:“有何区别?”
沉默,
张亢,好像略略有些失望,不过,赵时毕竟并没有说不如何如何,所以,他也只是整个人的脊梁,塌了一下,然后还是双手撑着膝盖,坐的笔直道:“若只是为了救大宋财政,那这第三个原因便是,厢军反不反不重要,但是,厢军高层如若不反,那,咱们就没有理由抄其家,掠其财,而,如果不去抄家掠财,那裁撤厢军的意义其实不大,因为,厢军的七成以上军饷,其实,早就被厢军高层瓜分,能够落到寻常厢军士兵手中的……十没有一成。”
赵时,
一怔,
他固然,已经是彻底定下了裁军的策略,但是,对于这一方面,还真不敢说了如指掌:“老将军,莫非在……信口雌黄?”
张亢,
一颤,
按理来说,他是不甚畏惧赵时的,一来,官家既然能想到请他这个老将,那必然是真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二来,他颠簸一生,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一个可能用得到自己的小皇帝吓到,但是……吓到了,就在,赵时质问他的那一刻,他真的……后脑勺麻了一下,然后,竟,下意识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情况,确定应该不算信口雌黄,这才,认真道:“千真万确。”
啪
赵时这才,狠狠的拍着扶手的站了起来,然后,皱眉,踱步,踱了三四步,这才,扭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张亢:“给老将军三千人,老将军敢不敢,再,孤身上一次任?”
张亢一颤,
啪
力道之大,甚至,站起来的时候,腿弯把椅子推的飞出去三四米,然后,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陛下,老臣今年……不过六旬而已。”
换言之,
老臣,还能战!
“好。”
赵时也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感叹道:“朕实话实说,朕一开始,只是为了组建新军,收复燕云,这才,顺便想着裁撤厢军,却不曾想,厢军竟然糜烂至此,既如此……哪怕一无所获,甚至,还要倒贴钱,朕也一定要,把这群蛀虫裁撤出去……”
“张亢。”
“在。”
“朕现在封你为新军权指挥使,太尉,龙图阁大学士。”
“是。”
张亢……啪的,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甩的,好像鞭子一样响,然后,六十岁的人了,却是如同半座大山一样,重重的跪下,跪的,地板都好似颤了颤,嘶声道:“老臣,遵旨。”
所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