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国公府来说,寒食大祭就要重要许多了。
沈青云在府上的时候已经洗漱了一遍,但到了国公府,却又被岳怜霜赶去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袍。
跟一般的孝服丧衣不同,沈青云这身衣袍之上绣着白蟒,而岳怜霜身上则穿着鸾凤。
两人为首,左右两队,领着众人缓步来到最后面的院子。
大门大开,两侧各有精壮将士持戟开路,入眼则是一座高高的阁楼。
这时候,天色将明,初升的太阳洒落第一缕光芒,映得刀戟生辉。
阁楼里受不到多少光照,但是却点燃了数千成万之火烛,照得整个大殿明亮无比。
“这是...”
沈青云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只见每一支蜡烛后面都立着一个灵位,密密麻麻,看得人呼吸沉重,压力倍增。
“这些,都是御林山麾下战死的精英将士,有家有室的,便各自拿回去供奉,无家可归的,岳家自也不会少了他们的一支香火...”
岳怜霜低声给沈青云解释,沈青云听着,亦是神情严肃。
而被御林山万千英灵簇拥在当中的,则又是数百个灵位。
沈青云眼神还不错,看得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灵位的主人名叫岳冲。
当中的位置只有两个人,一个叫岳轰,另一个叫岳山。
但是令沈青云奇怪的是,岳轰的灵位放在侧边,而岳山的灵位却放在岳冲的正下方,也是整个灵台最中间的位置。
“这些,都是我岳家历代先烈,数百年来,为国战死者,计三十七人,至此,人丁凋零,这一辈,竟是只有幼弟岳景一个男丁...”
岳家虽然在楚国尊贵至极,但是血脉却没能散开,每一辈也就三五个男丁,战死一两个,留下一两个。
别看数百年三十七人好像不多,但这已经是岳家付出的全部了。
离沈青云最近的牌位有两个,一个是岳恭,也就是岳怜霜的父亲,另一个是岳谦,也就是岳怜霜的二叔,岳家唯一男丁岳景的父亲。
沈青云心中自然是震撼无比。
什么叫世代忠烈?
这应该就叫世代忠烈吧。
也不知道项乾见了这个场面,也会不会有所触动?
沈青云突然如此想到。
应该会吧。
沈青云心中暗道。
至此,对御林山岳家,对英国公府,沈青云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两人领着众人,对着众多灵位躬身三拜,随后左右各自出来一个侍女为两人奉上香火,待两人上过头香之后,便又侧开身子,让众人上香。
待上香完毕,岳敬上前一步,手中摊开一书册,朗声念着祭文。
文曰:“楚泰安十八年三月初三,以兵戈三牲之奠,致祭于先烈之前。夫先烈之伟业,赫赫于史册;其英灵之光辉,照耀于千秋。今余等肃立于此,敬献微薄之礼,以表崇高之敬。
昔者先烈奋起于草莽之间,追随陛下左右,身负国家兴亡之大任。或挥戈跃马以御外侮,或沥血披肝以图内治。其志壮矣,其勇猛矣!然则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先烈之精神,实为后世子孙所当效法。
余等观先烈事迹,感慨良多。彼等为国尽忠,其精神可嘉可佩。余等今日得享太平盛世之福祉,实乃仰赖先烈之遗泽。故余等当铭记先烈之恩德,传承先烈之遗志。
愿先祖先烈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庇佑大楚昌平,御林子孙福寿绵延。余等亦当秉承遗志,奋发而图强,壮我御林之威!
伏唯尚飨!”
祭文念罢,众人再齐齐一拜。
随后左右侍者各自献上三牲祭品,阁楼之外的将士则挥动兵戈为乐,兵锋交荡,仿若天威。
礼仪过罢,又有人送上星火,两人各执其一,于左右出发,为千烛万灵添油点香。
而剩下的众人则是口唱沈青云听不懂的军歌,其声沉沉,如重武锤心,让沈青云心下一闷。
歌罢,众人盘腿坐下,垂目冥神以祭。
一场祭祀,用了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沈青云躬着的身子早已经僵硬。
在场众人也似乎略有疲累,唯有岳敬,因为不良于行,念完祭文便早早的退场。
等到天色欲晚之时,岳怜霜这才将众人遣散而去,阁楼之内,便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今年的这场祭来得仓促,我也没有太多的准备,倒是辛苦了你。”
沈青云瘫坐在地,勉强笑道:“倒是还没死,不过每年都这么来一遭,却也艰难。”
岳怜霜摇头道:“也并非每年都有这样的规格,如果没有重大之事,我也不会召集众人前来,今年是因为有你。”
沈青云闻言,只得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