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比翼双飞
浓稠的宝石红液体流入六芒星造型的醒酒器中,充满层次的芳香缓慢地从狭窄的瓶口溢出来。
两瓶酒都来自法国一级名庄的典藏级波尔多,一瓶是易思龄指定的木桐,另一瓶是干禧年的玛歌,被誉为波尔多最伟大的年份,拿过大奖无数。
好酒是好酒,但说好的两瓶,也就只有两瓶。谢浔之连多安排一瓶当摆设都不肯,唯恐她会没有自制力,喝到酪酊大醉。
易思龄吐桂归吐槽,到底是很满意谢浔之的安排,他比想象中还要靠谱。
知道她讲面子,招待姐妹更要讲究,什么都要最贵最好的,就连套房也不是随便开一间总套,而是云澜唯一一间顶层套房,装潢奋华精美,设备齐全,自带一座空中花|
打开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来自楼下露天小酒馆里现场弹奏的迷醉蓝调。
桌上除了酒,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食物,精致的寿司甜点、无酒精饮品、水果、
京城本土的特色小吃,甚至连她最近爱上的麻辣小龙虾都有。
怕她喝醉,于是柜子里备了解酒药。
怕她晚上睡得不舒服,特意让人把布草换成了她喜欢的高密桑蚕丝,拿来了换洗的衣物,睡裙,浴袍,甚至连沐浴露和香氛都备好。
易思龄只是说一句要在外面睡,压根没愚到在外面睡一晚有多麻烦。
轻飘飘一句话,谢浔之要替她考虑很多。
就连栗姨都默默感叹谢浔之太妥帖了,连易思龄喜欢的软缎拖鞋也不忘提醒她拿上。毕竟再顶奋的酒店,提供的生活用品也比不上家里的舒心。
晚风从木质边框的窗户空隙中吹进,白天的燥热散去,房间此时的温度和氛围都很惬意。
陈薇奇据着红酒,视线不经意警过易思龄脚上的拖鞋,她笑出声,“mia,我发现你者公是在把你当女儿照顾,你在酒店睡一晚,他连拖鞋都帮你安排。太夸张了。
易思龄张了张嘴,目光跟着垂落,那双熟悉的浅紫色缎面鞋映入眼帘,蕾丝和宝石让这双鞋看上去花里胡哨。
在谢园,她光是拖鞋就有十几双,看心情和睡裙搭配着穿,各种颜色都有。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打开套房门就看见这双鞋放在玄关的鞋架上,她知道是自己的鞋,很自然地穿上了。
她没有想过这双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一定是他安排的啊,说不定是栗姨!“易思龄喝了酒,眼普濮胧又明亮。
栗姨正巧往这边经过,插一嘴:“这我可不敢领功,是姑爷提醒我给您拿拖鞋,
连浴室的凉鞋也拿了,怕您穿不惯酒店的。“
陈薇奇轻哟。
易思龄不好意思地把脚缩了缩,咬着被红酒染深的唇瓣,双顺配红渐渐晕开,
像极了被顺毛的小猫。
谢浔之很讨厌,他怎么能这样细心?细心到让她都在陈薇奇面前丢脸了。
易思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喝下去的每一口酒都在此时热了起来。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滴水不漏的作风,他永远让她感到舒适,在她走一步时就考虑到接下来一百步。
拖鞋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是十万件之一。
而她,若不是人提醒,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她理所当然又浑然不觉地享受一切。
易思龄眼底好似有烟花在绽放,连头顶那盐瀑布蝴蝶水晶灯也亮不过她的睇,
人一开心,声音就娇里娇气地:“谢浔之对我好,愚到我是应该的啊。“
陈薇奇受不了她发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了,回家对你daddy老公撒娇,
别对我,要被你喜死了。“
易思龄不知想到了什么,羞得脚趾蜡缩,严厉地瞥陈薇奇一眼,“不准胡说。
“老公就是者公,daddy就是daddy,怎么能混为一团。“
易思龄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所以她绝不会叫谢浔之daddy,角色扮演和情趣都不行,她会羞耻到要逃去伦敦。
陈薇奇笑出声来,“易思龄,你还挺假正经。“
易思龄心府地躲开陈薇奇审视的目光,抓起酒杯,咕呵咕咚闷了一大口。这种典藏级波尔多,得一小口一小口品才能喝出丰富的层次感,她一口灌下去,什么也喝不出来,很糟蹋。
一旦进入状态,酒是不经喝,那瓶木桐很快就见底,栗姨一边说着让她们慢些喝,一边把醒好的第二瓶酒拿过来。
到这时,
易思龄已经晕晕乎乎了,她酒量菜又瘦大,还爱面子,受不得憋屈,
这种性格在酒局上就是被狙击的最佳猎物。
谢浔之不让她在外喝酒是有原因的。
“tanya,虽然我挺讨厌你的,但是一点我得承认…“易思龄盘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撑着大理石茶几,支着头,醉眼熏熏。
“港岛那一波女人里面,你的确最有品,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一点点。“
易思龄拙起手,拇指和食指虔府捏着,比出一点点距离。
陈薇奇窗在沙发角落,笑得双肩耸动,凑过去,呤地一下把她的手打掉,“易思龄,你在韩国可别做这个手势。“
「为什么?“易思龄天真地眨眼。不懂。
“他们男人会破防。“
“你1
秒懂了。
港岛最炙手可热的两位公主在此时此刻笑得前仰后翻,毫无形象,这种场景,
狗仔做梦都愚偷拍,可做梦也别愚拍到。
陈薇奇拿手机连了音响和投影设备,播放常听的歌单。每一首都是很热闸的歌,热闹到要把这个世界都掀翻。
在易思龄的记忆中,陈薇奇很少听这种时下流行的电子音乐,她喜欢怀旧港风考歌,不论是词或曲都娓娓而悲伤。
鼓噪的音乐中,易思龄大声说:“你连我的法拉利声浪都听不了,你听这种电子垃圾1“
陈薇奇仰头喝光杯中残留的酒,空酒杯虚虚捏在指尖,在热闹到虚无的音乐中,她笑容妖冶,几乎破碎。
“我现在就爱听这种。“
易思龄很深地吸了一口混杂的氧气,她忽然撑着站起来,歪歪扭扭走过去,把音乐关掉,然后歪歪扭扭地折返回来。
一瞬间,沸腾的热闹陡然掉入冰河,就连易思龄的心都在这样极端的调转中战栗一瞬,可陈薇奇没有丝毫反应,慧懒地坐在那倒酒,仿佛热不热闸都与她无关。
易思龄扣住陈薇奇的手腕,不让她再倒酒。
“你是不是想见周霁驰?我带你去见。陈薇奇,周霁驰就住在这家酒店。“易恺龄脾气上来了,非要把陈薇奇拖走。
陈薇奇挣扎,“易思龄,你松开!“
易思龄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连一个杯子都没洗过,可力气居然比陈薇奇想象得更大。
也对,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她玩台球玩赛车玩飞镖玩滑雪,上天下海无所不能。
“我带你去,你在这发神经,我真受不了。“易思龄发翟。
“你和他说清楚,陈薇奇,你去和他说清楚。“
她呈呈地说着醉话。
陈薇奇手腕被她捏到酸麻,心脏也被捏着,眼眶不受控地开始酸涂,她两只手一起用力,这才把易思龄搜过来。
易思龄力气泄了就再也凝不上来,虚脱又昏沉地跌在沙发上,脚上的紫色软锻鞋穿一只掉一只。
“别这样,mia,我已经结婚了,庄少洲对我很好。“陈薇奇心底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风暴,偏偏还要反过来安抚易思龄。
庄少洲对她很好,好到她都觉得对方委屈,她宁愿他吵她,质问她一句,什么都可以。
易思龄唉嘲,也不知是在替谁感到委屈,心脏发酸,“......我没忽愫你和驰仔出轨,拉你去又不是让你和他开房。我是让你和他说清楚。你们不把分手的事说清楚,
就会永远这样僵着,心里一道坎过不去,永远无法释怀。你这样,对你者公不公平,
对驰仔也不公平,若我是庄少洲,我宁愿你出轨算了“
易思龄把另一只鞋也踢掉,两只脚丫子踩上沙发边缘。
她在陈薇奇眼里就是个动不动撒娇发嗲争强好胜的小孔雀,但她说出来的话,
比谁都澄濑。
没人敢在这事上触陈薇奇的霉头,易思龄是唯一敢的人,所以她才来京城。
陈薇奇忽然笑了,换了路坐的姿势上身靠过去,捏捏她被红酒熏得发软发烫的脸,两种香气在空气中打成结,“不错,易思龄。结个婚,连脑子都成长了。梁姨没锦人,谢公子让你开窍了“
“提什么谢浔之…“易思龄嘴巴撅得更高。
“你和郑启瑰在一起时,说不出这种有深度的话。“
结婚之前的易思龄只会拖着她去找周霁驰私奔,然后说一一陈薇奇,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你来给我当妹妹,还怕没钱花吗。
易思龄直接炸毛
,拙脚就要踢她,“陈薇奇!我安慰你,你还提我前男友!1“
陈薇奇拙手指她的脚,威胁:“我还有你和你前男友的照片,踢我我就发给你耆公“
易思龄像是陵然吃了一口凉飚飚的冷风,脚悬空凝住,不敢往前试探一寸,她栩然又呈呈地问:“...你为什么保存我和渣男的照片?“
“当然是知道你和渲男走不到最后,留着那些秀恩爱的照片以后嘲笑你啊。“
“陈薇奇!“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混战中,倒霉的空红酒瓶被踢得考远,撞上电视柜,发出一声尖锐地“砧“,惊动了栗姨和linda。
linda是陈薇奇的保姆。
栗姨倒是很镇定,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祖宗只要在一起喝酒,打起来是基本操作。也不能说是打架,互持更合适,指过之后她们又会靠在一起喝掉第二瓶酒。
果然,两人累到瘫在沙发的各一端,易思龄感觉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明亮的眼睛被酒精吞噬,她气喘吁吁地在那傻笑,身上的紫色睡裙皱出痕迹。
她这样,离醉不远,连手机掉在地上也视而不见,懒得捡。屏幕盖在地毯上,
兀自亮又兀自煦。
“我喝最后一杯…我…我…就…不喝啦。“
易思龄拿着酒杯,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浑身都冒汗了,乖巧地说她只喝最后一杯。
陈薇奇:“你这杯也别喝了“
易思龄瞳她,护崽一样把酒杯抱在怀里,“我都和谢浔之说好了…我…今晚要喝至少一瓶…“
陈薇奇:“你喝吧喝吧,等会让你者公把你领回去。酒鬼。“
陈薇奇把粟姨叫过来,让她给谢浔之打电话来领人。
栗姨还牢记着易思龄的吩咐,今晚要睡在这里,有些犹豫。
陈薇奇撑着额头,笑,“栗姨,她这个酒鬼陪我睡一晚,您确定不是折腾我?还是让她回去折腾她者公吧。“
栗姨觉得是这个理,于是立刻打电话通知梅管家,然后由梅管家通知谢浔之。
易思龄喝完最后一杯,醉得乖起来,像小动物一样安静趴在沙发上。
陈薇奇瞥她一眼,拙手将搭在自己腿上的薄羊绒毯盖在她身上,自己则盘腿坐在沙发上。过了几秒,她把手机界面投屏在电视上,点开相册回忆,过去的照片开始自动循环。
她很喜欢在安静独处的时候翻看过去的照片。
她手机里照片很多也很杂,有她和家人飞世界各地度假的照片,有港岛的风景,有她和庄少洲的婚纱照,也有她婚礼当天的照片,她和庄少洲站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蓝色玫瑰前,在满堂宾宰的见证下,接吻。
那玫瑰的颜色被命名为“weiqi“。她托着下巴,看着婚礼的照片,笑容明媚。
也有易思龄给她当伴娘的照片,委屈巴巴站在她身后为她提婚纱裙摆。
她看一次笑一次。
也有易思龄婚礼当天,她拍下的花絮。
当然,也许会突然跳出一张周霁驰的,让她心脏在幽微处陡然抽缩。她大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巳,她没有故意要看,是手机自动播放,与她无关。
晚风穿林而过,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沙沙声。浓酐灯光下,竹影疏疏落落,整座谢园陷入深海一般的静谧。
早该熄灯了,可书房灯火通明。梅叔正打着精神为谢浔之磨墨。
谁大晚上十二点不睡觉,跑来书房练字?美其名日禁欲清心。
洒金纸上,游龙走凤的笔迹令人眼花缭乱,梅叔警一眼就不再看了,那上面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