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去年,秋猎的时候,就敢骑着马冲入皇宫里面,杀死宗室高层,被称呼为大权臣的秦武侯,竟然不敢反抗。
他非但是不敢反抗。
还得要小心翼翼,压制功体。
担心把州丞的手腕给震伤了。
文武群臣,幕僚将军们都在外面等着,听到了那位温和知礼的州丞大人,口中发出一阵阵压抑着的狞笑,乃大呼道:“李!观!一!!!!”
“休走!”
“吃我一拳!!!”
在外面吃着江南好果子的麒麟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想到了某些被祂扫到了垃圾堆里面,再也不愿意回忆起来的记忆。
那老麒麟,太不讲礼数了!
那几十天,是他这六百岁麒麟生涯中,最难熬的一百年。
嗯??
不是,我明明还没有五百岁啊?!
小麒麟呆滞。
然后叹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小麒麟脸上神色凝固,抬起爪子给自己脸上来了一下,把某些话语甩出去,低下头,看着放在盆里面的江南果子,低下头大快朵颐起来了。
我真傻,真的。
一百年前的我,竟然会觉得中州那里有好果子吃!
怎么可能!
火麒麟吃了一大口果实。
咀嚼,咀嚼,咀嚼。
咕嘟,咽下去。
虽然说,中州那老麒麟手里面藏起来的那些果实,确确实实很好吃,是很好的好果子,可是,还是江南这里的果子好,若是要问为什么,那么自然是——
不劳而获的果子,才最美味啊!
麒麟心中震声自语,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那里,等待李观一他们,早早就有麒麟军的军士又提了一大桶果子送过来,只让麒麟迅速地回到了最初的愉快生活。
过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州丞办公之所的地方打开来。
群臣幕僚去看,看到那秦武侯咧了咧嘴,眼眶发黑。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都看向那边的晏代清。
只有武功最高的寇于烈看到,主公的眼眶发黑乃是自己以内气激发出来的,那边州丞大人手腕肿了倒是个真的,就算是有怒剑仙亲自传授,可是文官还是文官。
一年多的怨气怒殴秦武侯一炷香时间。
未曾破防。
反倒被震伤了手腕骨。
只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李观一苦笑着对寇于烈摇了摇头,没有法子,他对晏代清,实在是理亏得很,一路上只是拐人,去年夏天出去,今年快春天回来,江南十八州已是变了模样。
百废待兴,正是英杰奋发之时。
可李观一似乎是给晏代清奋发的太过了,晏代清的内功都稍微有些退步,李观一换上了华服,然后自把伤势恢复了,又去召集了大小谋臣官吏相谈之后的战略。
在于民生,在于休养生息,在于军务。
等到了事情都谈完,这才召集了麒麟军内部的核心成员谈论之后的战略,因为李观一所部声势浩大,之前只是来江南开私塾的学子们,也有大半来投效。
于是在收服江南全域之后,立刻根据内政的要求,不拘泥于出身,提拔学子入职,担任负责基础的官吏之职,之前苦苦支撑的晏代清,立刻感受到了压力一下就松缓了。
又有房子乔,杜克明,魏玄成,文灵均等负责内政。
风啸,元执,文鹤负责军务。
庞水云负责情报,舆论。
寇于烈,凌平洋,樊庆,慕容远等负责军队。
皆全部对李观一负责,整个江南的框架,这才是彻底地稳定下来了,有名,有民,有地,也有负责各种政务的官员,而那些不愿意入政的学子,李观一则广开方便之门,支持开私塾。
摩天宗也重新建立起来。
摩天宗主好歹是一位宗师境的武者,而且是宗师里面最擅长教人的,摩天宗弟子也有不少来投奔他的,在各地私塾附近又创办了武道私塾。
文武两道,可以兼修,但是修文的,也需要修炼基本武功。
而修武的,也要懂得文字,术数。
诸多政令,一一下去,如今李观一声望正隆,天下皆知其名号,他的命令根本没有谁敢阻拦,只是晏代清去询问李观一这样做的话,钱从哪里来。
李观一将姬子昌给的那些金银珠宝拿出来。
于是晏代清就不再说什么反驳的话了。
晏代清怒气冲冲。
晏代清神清气爽!
最后这位温润如玉的麒麟军第一州丞大人手掌摸着一块金子,身上那股子压下来的煞气都慢慢消散了去,待人接物,态度变得尤其的好。
而婶娘慕容秋水本来以为慕容龙图已死,后来就算是知道老人还好好着,也一直是提心吊胆,直到最后李观一带着老人回到了慕容家的时候,慕容秋水和慕容龙图相见。
慕容秋水那时正在雪下抚琴,却听到了李观一一声笑声:
“婶娘,你看看,谁回来了?”
慕容秋水的琴音驳杂了一下,她的手掌按着琴弦,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看到了李观一身后的老人,身躯颤抖了下。
在李观一小时候,都无比坚强,洒脱的婶娘仿佛在这个瞬间,就也成了一个孩子,扑到老人的怀中大哭起来,而纵横天下,不可一世的剑狂,却在这个时候长叹声气。
伸出手来,抚摸了下慕容秋水的头发,道:“不走了。”
“不走了。”
“之后,爷爷就都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慕容秋水只是大哭。
李观一在旁边安静等着,江南的风依旧,天下变化,风起云涌,各自都在遵循着自己的战略前行,陈国,应国都陷入了一场场的战乱之中,唯独江南安静发展。
很快已到了阳春三月的时候,百姓都已经开始春耕。
世家们发现,自己面前的对手,不再是老成持重却下手不够狠的庞水云,不再是虽名动天下,却又过于刚直的元执,也不是那个在这之前,掌管麒麟军一切内勤内政的晏代清。
他们的对手只是区区一个朴素的,没什么根底的年轻学子,笑呵呵的,不怎么起眼,唤作什么,文鹤。
一看就很好欺负。
难道说,是李观一终于要和世家妥协了不成?
众多世家心中逐渐放松下来,尤其是许多世家的少主们,和文鹤一起出去喝酒,钓鱼,茶馆听曲,竟是已经要成为好兄弟了似的。
众世家逐渐放下心来。
一切都在稳步发展。
李观一正陪着太姥爷慕容龙图钓鱼,春暖开,老人终于不必提着剑去行走天下,而李观一也已十七岁,春日时节,穿一身简单的衣裳,玉簪束发,腰佩木剑垂钓。
在后面的桌子旁,瑶光正在安静翻看一卷书卷,桌子上放着一碟子点心,一碟子果子,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拿着点心,小口咀嚼。
而在很远的地方,某银发男子已是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李观一钓上了鱼儿之后,银发少女亲自会把鱼儿摘下来,放到桶里面,然后语气清淡地夸奖几句,某银发男子的五感强大,听得真切,所以更是恼恨。
我的!
这本来该是我的待遇!
司命老爷子拿着这银发男子的情绪来下酒,喝得不亦乐乎。
慕容秋水亲自在煮粥做饭,瑶光在看书,麒麟吃着果子,慕容龙图询问李观一之后的打算,春水流动,远处可以见到百姓逐渐恢复生机,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切平和。
和之前的经历不一样。
江南就仿佛从这个乱世里独立出来了。
外面的征战似乎不会影响到这里,百姓的脸上已带了笑意,这笑意不是立刻就得到了美好的东西,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可能性,看到了未来的机会。
只要努力的话,日子就会一点一点变好。
未来是有可能的。
李观一注视着这些人,许久后收回视线,道:“之后的话,或许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之前和破军,文灵均等人都已定下了战略。
他不会在这里久留。
他还没有说出来,忽然有马蹄声音传来,马蹄溅起来石头,石子落在了水里面,在水面上打出来一个一个的水,水扩散,涟漪扩张,鱼儿都被惊动走了。
一匹马儿疾驰飞奔过来了,马背上之人翻身落下,正是原本的李昭文的属下,后来在镇北关外就一路追随李观一的长孙无俦,此刻这位麒麟军斥候将军脸色有些焦急。
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君侯,消息!”
“是来自于西域的事情!”
李观一把鱼竿放下,伸出手接过了这信笺,展开一看,这信笺是来自于李昭文的:“摄政王即将彻底灭亡党项国,党项国灭,则西域彻底落入摄政王之手,再难回转。”
“君可愿来?!”
李观一垂眸看着这四个字。
于是风起云涌的天下,将江南短暂的平和幻觉撕碎了,取而代之的,仍旧是这天下之间的征战和腥风血雨,李观一起身,和慕容龙图告罪一声,把鱼竿放下,而后轻声道:
“无俦。”
“末将在。”
“去宣将官谋臣。”
“来吾处议事。”
长孙无俦道:“敢问君侯,所议何事?”
李观一伸出手,握住了旁边的剑,而银发少女眨了眨眼,悄无声息起身,站在他的旁边,李观一的声音沉静平和:
“议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