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半途修改天命,却又不能从一而终,这命盘不看也罢。”等到南时挨完了打,池幽总算是能好好和他说话了。
南时现在乖巧得可以把‘兔崽子’中间的那个‘崽’字去掉了,他连连点头,举手提问:“命盘被个赤脚改得面目全非,因为技术太不行导致天道爸爸不认同这个命盘,命盘在稳定一段时间后变动了,所以才没有看的必要……是这个意思吗?”
“那师兄我们遇到这种命盘就干脆不管了吗?没有处理的办法?还是说得我再升升级,能自由改命盘了就能搞这个了?”南时抓着龟壳瞎几把在上面画了个命盘,看得一旁一众仆婢眼角直抽,宗门秘宝就被这么使——难道是笔墨纸砚不够了吗!少爷您快住手!奴婢们这就去给您拿呀!!!
不过池幽没发话,众人只能低头不说话,只有晴岚还算是稳重,给南时头上的大包涂药的手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抖。
池幽倒是不介意南时在龟壳上涂涂画画,只要不用来充作板砖打人,他觉得都是能接受的。
他抬手招了招,南时便凑了过去,池幽在龟壳上点了点,正中上面的命宫,抬眉问道:“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南时思索着道:“既然命盘没改,那么前头不过是水中泡影,镜中露花,不过是转瞬即逝。”
他觉得不管前面命盘改成啥了,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命盘回到原来的样子了。蒙管改之后是不是子孙满堂是不是幸福美满,反正世事异变嘛,今朝眼看他起主楼,眼看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②。
中间那些不应享受的,不该拥有的而享受的、拥有的,天道爸爸精着呢,今天发现被人骗了,明天就能让人遭报应,从改命数的到享受命数的,一个都不放过。
池幽颔首:“孺子可教。”
池幽极少夸南时,这一夸倒是让南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展现了一个成年社畜应有的技能——互相吹捧:“师兄不是说过嘛,凡事以果决行,不论因,都是师兄教得好。”
池幽伸手在南时眉心点了点,淡淡的道:“切莫骄狂。”
“嗯嗯……师兄你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南时低头在龟壳上画了几笔,星辰变换之间,他又觉得不对,微微皱眉。
南时不假思索的就着铜钱算了几卦,排除了一些选项。
池幽立在他的身侧,俯首看着他的推演,几次反复之后,南时居然就反推出了这人被修改后的命盘,他咬着笔杆子,又快速的拉过一张白纸,将这人原本的命盘画了上去,对比前后两个命盘:“师兄,这人被改后的命盘是这样吗?紫薇入旺守夫妻宫,遇左辅右弼扶持,三方有文曲、太阳、禄存等吉星会照……不划算,吉星全去了六亲宫。”
六亲宫也就是命宫、夫妻宫、兄弟宫、子女宫、仆役宫、父母宫的合称。
“我看他之前的命盘其实也蛮好的,为人正直聪慧,虽然有点天煞孤星,但是一个人也能奋斗不错的结果……”南时还有点惋惜的对方的命宫:“廉贞入旺坐命宫有什么不好,武曲守事业,紫薇入财帛,一生富贵的命格啊!”
南时他自己原本的命盘就没那么好,主的是一生衣食不缺,但是也没多少钱。改后就更别提了,主夭折暴毙的那种,没未来。
池幽微微沉吟,抬手握住了南时的手,于迁移宫下写上了‘廉贞’二字:“命盘不成有二,命骨不匹配,廉贞双星现。”
“啊?”南时看着命盘喃喃地道:“不是吧?这么弱智?这么赤脚的玩意儿也敢给人改命?”
这两个都是非常基础的问题,对应的处理也非常简单。
首先星辰是不会重复出现在同一张命盘上的,星辰可以不出现,但是绝对不会重复出现,无论是吉星还是副星都是如此,修改命盘的时候注意别撞就行了。
第二个就更搞笑了,就拿过杏仙来说,他命格贵重,但是骨头太轻,就压不住命。但是,这也只是压不住,无论轻重与否,它们都在过杏仙的命中,同属于过杏仙这个人。而命骨不相配则是指将A的命格给了B,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人的东西。
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直接根据修改后的命盘改四柱八字,虽说出生的时间是即成的因,但是可以到警察局改一下嘛,天底下人那么多,天道爸爸没空给你一个个算。
当然了,这操作运气好能保一世,运气不好就只能保一时了。
不过天道爸爸的一时,也够普通人用一世了。
南时反推命盘的时候也疑惑过这两点,不过他都觉得是自己推错了,放上了更合理的选择,万万没想到还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跟电笔测哪里都有电,查了半天搞了一堆学术推论最后发现是电笔坏了一样。
池幽轻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南时感觉耳朵有点痒,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却意外触碰到了池幽的脸颊,冰冷如玉的皮肤自指尖一滑而过,不知怎么的他就感觉有点尴尬了起来:“……抱歉。”
池幽顺势松了手,直起身来,他点了点龟壳:“此事若是你有兴趣,便去试试。”
南时眼睛一亮:“真的?师兄你不骗我?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要是掺和进去得挨雷劈呢?”
“若是你能叫天雷降下,反倒是件好事。”池幽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时,颇有种‘你在做梦’的感觉,看得南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也是哦。”
池幽一手负于身后,懒散的打了个呵欠:“行了,若是无事,便退下吧……以后不许在家里烧那些东西,我头疼。”
“是,师兄。”南时神色一正,恭恭敬敬的应了,转而眉目一动,小声的说:“那咱们家是怎么发月钱的啊?”
“……”池幽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南时,南时顿时头皮一麻,捞了算天就走:“那师兄好好休息,南时告退!”
眼见南时跑得跟兔子一样没了踪影,池幽吩咐道:“……让账房去找少爷,叫少爷有什么问题都问了,省得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清河强忍着笑意道:“是,山主。”
“山主,明日可要接着给少爷发月钱?”清河又问。
池幽看着窗外黑沉的夜空,低声道:“罢了,看在这兔崽子还算是有进益的份上,饶了他一回。”
“是。”清河的视线落在了南时送来的伞上:“山主,少爷送来的伞……”
“……搁着吧。”
***
有了池幽的首肯,南时自然是含泪装逼,假模假样的撑着伞,出现在了那个老鬼的必经之路上——怎么知道的,废话,算的。
有一说一,学算命就是这点好,大富大贵的且不提,寻人找物的随便算算就行了,也不需要多高的水平,对着卦象翻书都能解出来卦。
只不过卦象上说他能蹲到人,但是时间点是在半天之内,没说具体时间,搞得南时站得脚都快麻了,刚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远处就冲出来一道蓝色的影子。
那蓝影自南时面前一掠而过,他看见了南时,却不好停留或者打招呼,风一样的跑远了——南时也看清了,这人就是他想找的那个老鬼。
南时的脑海中‘叮咚’了一声,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人即将要出现了。
下一秒,一道红影便追逐了过来,对着毫无形象坐在路牙上的南时阴惨惨的道:“别碍事,这人是我先看上的。”
操了,居然是个厉鬼。
对方神色有些癫狂,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南时,却又在看见南时身后的倾影、晴岚的时候目中流露出了一丝可惜。
显然这个厉鬼已经半只脚踏入魔道了。
前头南时还说着天道爸爸记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天道爸爸就已经把人给安排上了。
“我路过的,你请便。”南海摆了摆手,百无聊赖的打开了手机。
“真的吗……嘻嘻。”厉鬼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马路你家开的啊?我等外卖也要你管?”南时还真的点了个外卖,这不是等了太久了嘛,他饿了。
恕他直言,他有点牙疼。
算命这一行有个规矩,就是不请不问,言下之意需要事主来请来求教,算命的先生才好掺和,往深了说就是因果论。
南时特意来蹲这个老鬼,就是想让老鬼再求他一次,这样他就好名正言顺的插手了,现下一看,对方逃命都来不及,还有极大可能性逃不掉,他还玩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