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王氏拖长了嗓子边骂边唱, 熟悉的骂街声响彻了半个村子。这声音就跟路引一样, 引着几个人往林然然家赶来。
远远看见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果然见到林王氏盘腿坐在地上,正在那儿咒骂撒泼。
“一群丢人玩意儿!”林武兴破口大骂,一口气顶得肺里生疼,捂着胸膛咳嗽起来, 那声音跟藏了个破风匣子似的。
只见林武兴被村里几个年轻人搀扶着, 颤巍巍站在那儿, 脸红脖子粗的。
见到林武兴,其他人大大地松了口气:“林大叔,快管管,瞧这事儿闹的。”
“就是, 大过节的闹成这样,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了?”
听着村里人七嘴八舌地跟自己告状, 林武兴的老脸通红,冲坐在地上的林王氏和张爱花道:“还不起来!在这儿丢什么人?把鹏鹏也抬回去!”
“爷!是她,是然然这个死丫头害的我!”林志鹏嚎叫起来。
林王氏也道:“啥丢人!她害了我孙子, 我来找她咋就丢人了?”
红霞嫂忙道:“你别红口白牙的冤枉人!你们一家子撒谎被拆穿了,还敢瞎说!刚才稽查队搜也搜了, 可是啥也没搜出来!”
“没错儿。”林卫东和林大富也都冲林武兴道,“林大叔, 你家鹏鹏说然然倒卖物资,可我们查了,压根没这事儿。诬告可不是小罪名啊。”
“我知道, 我知道……”林武兴听了,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些丢人玩意儿,告诉你们多少次,别来找然然麻烦!还不给我回去!回去!”
张爱花索性嚎啕起来,满地下打滚,那臃肿身姿跟泥地里打滚的野猪没啥区别:“我鹏鹏让人害成这样,我不活啦!你们欺负咱母子啊!天啦!”
林武兴奈何不了张爱花,冲林王氏道:“’你……你给我起来!”
林王氏也是抄起菜板,又拖长嗓音咒上了。
林武兴额头青筋暴凸,指着林王氏的手指直颤抖,看起来十分吓人。可其他林家人可可都避开了他的目光,赖在林然然家门口不肯离开。
撒泼的、沉默的和麻木的林家人站在一边,颤抖着手的林武兴站在另一边,这场对抗胜负不言而喻。
村里人这才发现,林家早已经不是林武兴说了算了。
才短短几个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林武兴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儿。他从前花白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因为长久没理发变得有点长,脸上沟壑纵横,身板也佝偻下去。
从前那个精神矍铄,一个人能拿十个公分的林武兴不见了,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半新不旧,看起来还有点脏,半边脸不断抽搐着,连手脚都在发抖,全靠两个后生一左一右地扶着他。
众人看着林武兴的眼神不由得渐渐染上些许同情。
只见林武兴长叹一声,道:“老婆子,算我求你了,回去,给我留一点老脸。”
“回去?你话说得轻巧!”林王氏响亮地啐了一声,“咱鹏鹏脸烫成这样,得花多少钱看大夫!那死丫头咋也得赔咱钱!”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林然然抱着手臂道,“你们一家子演了这么一出戏,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一千道一万,原来就是上门讹钱来了。”
林武兴听得面皮紫胀,林王氏一骨碌爬起来,道:“两百!”
人群里齐齐抽了口冷气。两百块,林家人还真敢想!
林王氏可不管那些,她只知道这两百块正好是自家被罚款的数目。这贱丫头讹了老林家两百块,现在要她原原本本吐出来,也不过分!
她算计得可清楚,大孙子治脸顶多花十几块,剩下的都够给大孙子娶媳妇儿了。再买上几十斤白面,她又可以过上众星捧月的日子了。
听了这话,林然然也不言语,只是笑微微地看向一边的林大富和村干部。林大富他们则看向了林武兴。
林武兴冲林王氏好言相劝:“你这老婆子咋这能胡想,鹏鹏的伤又没证据是然然害的,咋能让然然赔钱?”
林王氏蛮横道:“咋不能?!咱鹏鹏就是来抓她倒卖证据才伤了脸!她拿了咱家那多钱,那多好东西,咋也得吐口儿!再说了,她爹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可是咱老林家的人!”
林王氏居然还有脸提林建彬,林然然顿时叹为观止。
此时,张爱花也叫道:“没错儿!她爹以前月月交十块,她现在那能赚钱,也得照着给!”
“你瞎说个啥!”红霞嫂都忍不了了,“你们家当初把然然三姐弟赶出来,后面还分了家。现在还腆着脸要然然给你们钱?没睡醒哪?”
其他村民也道:“就是,咋想的?”
“我不管!她爹是我的儿子,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她就是得替她爹孝敬我!你们谁拦着,那你们给钱我鹏鹏治病哇!”林王氏干脆撕破了脸不要,凑到那些说话的村民跟前。
张爱花更是撒泼打滚,谁要帮林然然说虎啊,她就拉扯着谁,要让他养林志鹏:“我背着我鹏鹏上你家吃饭去呀!你养我儿子啊!”
泼妇难缠,更何况是林王氏婆媳强强联手。她们这样一闹,一时间都没有人敢开口说公道话了。